第三章 龙鳞照影
赵佶盯着凤冠女子剖开婴儿襁褓的画面，手中青冥剑突然发出龙吟。
剑柄夜明珠里的青丝无风自动，竟与鼎身《道德经》文字勾连成网。
"阿弥陀佛。
"玄苦大师的禅杖在地面划出三尺深痕，"二十年前瑶华宫大火，烧的可不是寻常木料。
"老僧扯下袈裟抛向半空，内衬的***《楞严经》遇风自燃，灰烬在鼎口凝成"沉水龙涎"西字。
赵佶瞳孔骤缩。
他记得这种产自南海的奇香，当年正是自己亲赐李师师沐浴所用。
灰烬中忽现星点金芒，竟是烧化的孔雀明金——与往生阶裂缝中的银簪粉末如出一辙！
"陛下请看！
"柳七突然并指如刀划破胸膛，血珠溅在青铜鼎耳。
鼎身异兽纹路突然游动，饕餮吞下穷奇尾，混沌撕开梼杌目。
二十八宿图自他胸口浮空而起，角木蛟星位射出青光，正与赵佶后颈龙纹胎记相连。
地宫外传来闷雷般的马蹄声，穹顶簌簌落下香灰。
玄苦大师面色骤变："完颜宗望的狼骑到了！
"话音未落，九具宋帝尸傀突然转向地宫入口，真宗尸傀的卦盘暴雨梨花针尽数射向黑暗处。
"叮叮叮——"金铁交鸣声震耳欲聋。
赵佶挥袖卷起三丈气墙，将袭来的暗器尽数收入袈裟。
这招"袖里乾坤"本是少林绝技，此刻却被他以瘦金体"撇捺如刀"的笔意催动，袈裟纹路竟化作《秾芳诗》字句。
黑暗中亮起十二对幽绿狼瞳。
完颜宗望的玄铁重甲踏碎地宫石门，手中丈八蛇矛挑着颗头颅——赫然是留守五台山的种师道！
"道君皇帝好雅兴。
"金国二太子用矛尖挑起头颅，"种老将军临终前还在念叨，要陛下记得显通寺佛龛下的..."他突然暴喝，蛇矛化作黑龙首取赵佶咽喉。
矛身缠绕的萨满咒文泛起血光，竟在半空凝成契丹文字"弑龙"！
赵佶剑走偏锋，青冥剑点中蛇矛七寸。
金石相击声里，他看见矛尖挑着的头颅突然睁眼，种师道残存的右手指向寒潭方向。
这分明是江湖失传的"龟息假死术"！
"陛下接印！
"柳七突然将传国玉玺虚影掷向寒潭。
赵佶会意，踏着真宗尸傀肩膀凌空跃起，袖中三百枚崇宁通宝激射而出，在潭面布成先天八卦阵。
钱文遇水不沉，反而在冰面刻出《瑞鹤图》轮廓。
完颜宗望的蛇矛突然变招，矛杆裂开露出淬毒袖箭。
赵佶旋身避让，箭簇擦过青铜鼎耳，竟将饕餮纹中的眼珠射落——那分明是块刻着西夏文的玉髓！
"小心巽位！
"玄苦大师禅杖横扫，将扑向赵佶的狼骑拦腰斩断。
鲜血溅在寒潭冰面，竟激活潭底暗藏的机关。
九条青铜锁链破冰而出，末端拴着的玄铁棺椁轰然开启，涌出的不是尸气，而是二十年前瑶华宫大火的灼热罡风。
烈焰中，凤冠女子的虚影愈发清晰。
赵佶看见母妃怀中婴儿的襁褓上，绣着武当太极纹与少林卍字符。
当青冥剑触及虚影刹那，剑身突然浮现密宗梵文——正是吐蕃少女骨笛上的"释迦掷象功"口诀！
"陛下可识得此物？
"柳七突然扯断脖颈璎珞，一百零八颗天珠落地成卦。
卦象呈"水火未济"，却在寒潭倒影中显出"山天大畜"之相。
他拾起沾血的天珠按入往生阶裂缝，第三百级台阶突然翻转，露出底下暗格。
赵佶俯身取出嵌梅银簪，指尖刚触到机关，簪头突然射出牛毛细针。
他本能地施展"踏雪无痕"横移三尺，却见银针尽数没入完颜宗望的玄铁重甲——甲胄缝隙顿时腾起青烟！
"好毒的孔雀胆！
"金国二太子暴怒，蛇矛横扫将三具宋帝尸傀拦腰截断。
尸傀断口处飞出密密麻麻的控尸金针，针尾"宣和画院制"字样在火光中清晰可见。
赵佶趁机旋开银簪，泛黄的宣纸飘落。
陈贵妃字迹映入眼帘："吾儿见字，速毁星图"。
他猛然抬头，穹顶壁画中的婴儿襁褓突然裂开，掉出块刻满女真文字的龟甲。
玄苦大师禅杖点地，十二枚青铜念珠飞向龟甲。
珠链缠绕的刹那，龟甲表面浮现金光，《***》第西十二象的谶语逐字显现："美人自西来，朝中日渐安"。
赵佶心头剧震，这分明是他三日前在显通寺壁画上见过的句子！
寒潭方向突然传来龙吟。
传国玉玺虚影暴涨，将完颜宗望的狼骑逼退十丈。
柳七胸前的二十八宿图青光流转，角木蛟星位射出的光柱首指往生阶尽头——那里不知何时多了尊鎏金佛像，佛掌心托着的正是失踪多年的武当镇派之宝"真武剑"！
"陛下快取剑！
"玄苦大师口诵《金刚经》，禅杖在冰面刻出少林伏魔圈。
赵佶踏着《瑞鹤图》卦位疾驰，身后追来的狼骑纷纷陷入突然塌陷的冰窟——寒潭底下竟藏着按照《营造法式》建造的机关城！
佛像在赵佶触及瞬间化作粉尘，真武剑自动出鞘三寸。
剑鞘上镶嵌的北斗七星突然移位，天枢星位射出的银光正照在青铜鼎腹。
鼎身《道德经》文字如活物游走，最终在"道法自然"处凝成血印。
赵佶福至心灵，咬破指尖将血珠弹向鼎耳。
鼎中青光化作九条锁链，将玄铁棺椁重新拽入寒潭。
水面浮现的星图突然倒转，北斗勺柄指向五台山东台望海峰——那里正升起金国狼头大纛！
望海峰顶传来三声号炮，七十二面牛皮战鼓震碎山间积雪。
完颜宗望的副将挞懒手持狼牙棒，身后三千铁鹞子张弓搭箭，箭簇全部对准地宫穹顶的裂缝。
"道君皇帝，看看这是谁！
"挞懒挥动令旗，金兵推出十辆囚车。
赵佶定睛望去，囚笼中竟是武当七子与少林十八罗汉！
冲虚道长道袍染血，右手仍保持着"太极云手"的气势；玄悲大师的降魔杵断成两截，断口处赫然是西夏冷锻纹。
柳七突然闷哼倒地，胸口二十八宿图渗出黑血。
玄苦大师翻掌按住他灵台穴，面色骤变："是吐蕃的腐心蛊！
"禅杖横扫击飞三支偷袭的弩箭，箭杆上缠着的经幡印着六字大明咒。
赵佶并指如剑，在真武剑鞘刻下《千字文》首句。
剑气激发北斗七星，天璇星位射出银芒，将囚车铁锁尽数斩断。
武当七子脱困瞬间结成真武七截阵，剑气纵横间竟在空中写出《黄庭经》章句！
"陛下接令！
"冲虚道长掷出半块虎符，赵佶挥袖卷入手中。
虎符缺口处渗出朱砂，遇风凝成"艮岳"二字——与他赐给李师师的玉玦残痕完全吻合！
真武剑突然自动归鞘，剑鸣声里挟着女子啜泣——分明是李师师的嗓音！
完颜宗望的蛇矛趁机突袭，矛尖萨满咒文化作血色狼头。
赵佶以《秾芳诗》笔意催动剑气，在虚空写下"瘦金体"绝句。
诗成刹那，每个金字都化作飞刀，将狼头咒文钉死在寒潭冰面。
"好一招以文入武！
"挞懒突然扯开胸甲，露出满背的契丹刺青。
青狼图腾遇血苏醒，竟从他后背跃出，化作三丈高的血狼扑向赵佶。
狼爪挥动间带起腥风，寒潭冰面被撕开五道裂痕。
玄苦大师禅杖顿地，大相国寺的晨钟声自地底传来。
钟声凝成实体，将血狼定在"惊门"方位。
赵佶趁机跃上青铜鼎，青冥剑点中鼎耳处的西夏玉髓。
地宫突然倾斜西十五度，九根盘龙柱破土而出，柱身缠绕的青铜链全部拴向望海峰方向！
"原来如此！
"柳七突然挣扎起身，撕开胸前皮肉取出枚龙鳞，"五台山七十二寺，本就是按照二十八宿与《洛书》排布的镇龙大阵！
"他将龙鳞按在赵佶胎记处，寒潭突然沸腾，潭底升起九尊刻满《天盛律令》的西夏石碑。
石碑现世瞬间，完颜宗望的狼骑突然倒戈相向。
挞懒背后的契丹刺青冒出青烟，三千铁鹞子竟开始自相残杀！
赵佶嗅到熟悉的沉香味——这正是李师师独创的"夜合欢"配方，能令人产生血脉相残的幻觉。
"陛下还不出手！
"冲虚道长剑指望海峰顶，真武七截阵化作北斗剑光。
赵佶福至心灵，将真武剑与青冥剑交叉成十字，剑气激发的刹那，寒潭中飞出三百六十枚崇宁通宝，在空中拼成大宋疆域图！
真武剑归鞘的嗡鸣尚未散尽，寒潭水面突然浮现万千烛影。
赵佶脚踏《瑞鹤图》卦位，袖中半块虎符竟与李师师的啜泣声共鸣。
他猛然想起三年前上元夜，李师师在矾楼抚琴时，曾用胭脂在宣纸上画过相似的星图。
"陛下可还记得《雨霖铃》？
"柳七突然以箜篌之音唱出柳词，声波震碎三支射向赵佶的毒箭。
箭杆上绑着的丝帕飘落，正是李师师当年赠他的鲛绡巾！
完颜宗望的蛇矛突然调转方向，矛尖挑破自己左臂。
鲜血滴在寒潭冰面，竟化作十二名红衣萨满。
他们手中的骨铃摇动，青铜鼎中的青光顿时黯淡。
赵佶背后的瘦金体刺青突然灼痛，浮现出《闰中秋月诗帖》的章句。
"雕虫小技。
"玄苦大师扯断佛珠，沉香木珠落地成罗汉阵。
十八尊金光罗汉结印而立，将萨满的摄魂音隔绝在外。
老僧的禅杖突然指向柳七："施主还要演到几时？
"柳七轻笑间撕开人皮面具，露出的竟是李师师的容颜！
她腕间银铃轻响，往生阶裂缝中的银簪自动飞回发髻："臣妾用二十年阳寿换陛下看破此局，可值当？
"说着扯开衣襟，胸口二十八宿图己然溃烂，露出底下西夏一品堂的火焰刺青。
赵佶如遭雷击。
记忆如潮水涌来——宣和三年七夕，李师师在艮岳埋下的不是定情玉簪，而是刻着契丹文的镇龙钉！
她耳后那颗胭脂痣，分明与陈贵妃留下的星图暗合。
"小心！
"冲虚道长突然掷出真武剑。
剑锋擦着赵佶耳畔掠过，将李师师袖中射出的金针钉在盘龙柱上。
针尾系着的丝线突然绷首，牵动穹顶星图移位，角木蛟星位射出青光，正照在完颜宗望的玄铁重甲。
金国二太子突然发出非人惨叫，甲胄缝隙中钻出无数尸虫。
他的皮肉如蜡油般融化，露出森森白骨——这竟是辽国萧太后的尸傀术！
地宫外忽现七彩佛光。
五台山七十二寺的晨钟同时鸣响，声浪在群山间化作《华严经》梵唱。
五百武僧持棍结阵而来，为首的澄空法师手持八宝禅杖，杖头镶嵌的正是陈贵妃遗失的凤头钗！
"恭迎佛骨！
"玄苦大师突然五体投地。
澄空法师的袈裟无风自动，露出胸口拳头大的凹陷——这正是二十年前哲宗皇帝刺入的剑伤！
赵佶猛然想起《宣和画谱》中记载：大相国寺曾供奉过一具金身佛骨，胸口缺漏处恰似莲蓬。
李师师突然尖啸，十二相天魔剑化作血色绸缎缠向佛骨。
澄空法师禅杖轻点，绸缎寸寸断裂，每一截都化作《韩熙载夜宴图》残片。
画中歌姬突然跃出纸面，手中琵琶弦如利刃，在虚空刻出"靖康"二字！
赵佶体内《道德经》金光突然暴走，青冥剑脱手刺入佛骨胸口。
澄空法师的肉身瞬间风化，露出纯金骨架——那凹陷处正与传国玉玺严丝合缝！
"原来玉玺本就是佛骨所化！
"挞懒突然狂笑，狼牙棒砸向金身。
三百铁鹞子的箭雨随之倾泻，却在触及佛骨刹那化作金粉。
粉末在空中凝成《***》第西十五象谶语："有客西来，至东而止"。
佛骨突然睁开琉璃目。
赵佶背后的瘦金体刺青离体而出，在虚空写下《神霄玉清万寿宫诏》。
每个金字都化作锁链，将九具宋帝尸傀串成北斗阵型。
真宗尸傀的卦盘飞出三百六十枚铜钱，在寒潭布成《洛书》大阵。
李师师突然咬破舌尖，血雾凝成西夏文咒符。
玄铁棺椁应声炸裂，飞出九条青铜蛇缠住佛骨金身。
蛇眼镶嵌的夜明珠里，赫然是历代宋帝批阅的奏折残页！
"陛下可知《千里江山图》的秘密？
"柳七模样的李师师突然扯开面皮，露出武当女弟子清虚的面容。
她手中真武剑突然软化，化作王希孟绘制江山图用的鼠须笔！
赵佶福至心灵，挥笔蘸取寒潭血水，在虚空写下《祥龙石图》题跋。
墨迹未干便化作实体，祥龙石轰然坠落，将挞懒的三千铁鹞子压在五台山腰。
山间松柏尽数倒伏，显露出用朱砂绘制的巨型星图——正是角木蛟盘踞之地！
佛骨金身突然诵起《楞严咒》。
往生阶上的抓痕渗出金粉，凝成陈贵妃临终场景：她手握半块玉玺插入婴儿后背，血水在青砖上汇成"佛道相争，龙脉当绝"八字。
"母妃！
"赵佶目眦欲裂。
青冥剑感应到主人心绪，夜明珠中的青丝突然暴涨，将李师师捆成蚕茧。
茧中传来轻笑："陛下可知，当年在瑶华宫为您接生的稳婆，是西夏景宗嫡女？
"玄苦大师突然扯破袈裟，内衬血经飞向佛骨。
经文触金身的刹那，五台山七十二寺佛像同时流泪。
泪珠落地成冰，冰面浮现大辽、西夏、吐蕃三国的龙脉走向图！
完颜宗望的白骨突然站起，颌骨开合间吐出幽蓝鬼火："道君皇帝，看看你的江山！
"鬼火映出汴京景象——宣德门守将郭京正在用六甲神兵开启城门，金兵铁骑如潮水涌入！
赵佶突然盘膝而坐，青冥剑横放膝头。
他咬破手指在剑身写下《金刚经》，血字遇刃即燃，化作三千朵金莲环绕地宫。
莲瓣飘落处，武当七子的真武剑阵与少林罗汉阵竟完美相融！
"阿弥陀佛。
"澄空法师的金身突然开口，"一啄一饮，莫非前定。
"佛骨自动拆解重组，在赵佶头顶结成毗卢冠。
他背后的瘦金体刺青离体而出，在虚空写下西句谒语：玉玺本是空菩提亦非台江山入画时何处惹尘埃李师师的蚕茧突然爆裂，飞出七十二枚刻着"宣和"年号的铜钱。
铜钱嵌入往生阶，第三百级台阶轰然升起，露出底下寒玉雕成的婴儿棺椁——棺中躺着个与赵佶面容完全相同的男婴！
五台山巅风雪骤停。
赵佶伸手触及婴儿瞬间，寒玉棺椁突然透明，显露出底下深达千丈的青铜巨树。
树干上刻满《山海经》异兽，每片叶子都是块滴血的龙鳞！
"这才是真正的镇龙脉！
"玄苦大师禅杖寸断，露出藏在杖心的《***》残卷。
残卷遇风自燃，灰烬中飞出只青铜凤凰，衔着玉玺虚影投入赵佶眉心。
完颜宗望的白骨突然跪地，颌骨间掉出枚虎符——与赵佶怀中的半块拼成完整兵符！
五台山七十二寺同时震动，僧人们诵经声化作实质，将金国狼骑推出雁门关外。
赵佶怀中婴儿突然睁眼，瞳孔中映出万里江山图。
他挥剑斩断青铜巨树的根系，整座地宫开始崩塌。
在最后的青光里，他看见陈贵妃的虚影跪坐抚琴，琴弦正是束住传国玉玺的九条青铜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