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顾千寻闻言，先是一怔，旋即冷冷地盯着殷明渡，说道：“这玉佩我精心挑选了许久，凭什么你一句话，我就得拱手相让。”语毕，她不再理会众人作何反应，拿起玉佩便朝着门口走去。

一直默不作声站在一旁的殷行书，此时突然冲了出来，猛地从顾千寻手中夺过玉佩，塞进周若清手里，一脸笃定地说：“若清姨，您戴上，您生得这么漂亮，戴这玉佩肯定比她合适多了。”

顾千寻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质问道：“殷行书，我不愿意给，你就要强抢吗？”殷行书脸色微变，却强词夺理道：“什么抢啊，我这是在做好事。这玉佩和若清姨娘娘亲的相似，你凭什么霸占着不还给她！”

明明只是相似罢了，可他们却理所当然地将这玉佩视为周若清的东西，想尽办法要从顾千寻手中夺走。这些年来，类似的事情已经发生过太多次了。

周若清假意晃了晃手中的包裹，柔弱地说道：“殷夫人，您要是实在舍不得，那我把玉佩还给您便是。只是，往后我能不能常来看看它，权当借此思念我娘。”

“那你现在就还给我！”顾千寻根本不信她这套说辞。倚霞楼的首饰都是掌柜找人设计现做的，即便相似，周若清再找人打造一只也并非难事。周若清这么做，无非是故意抢她东西，借此彰显殷家父子对她的宠爱。

顾千寻伸手接过玉佩，转身欲走，却又被殷明渡拦住了去路。

“不过一个玉佩，闹成这样，真是没见过世面。”殷明渡轻蔑地说道。

顾千寻震惊地抬头看向他，正好对上那满含鄙夷的目光。她没见过世面？今天这一切，不都是他们三人在无理取闹、强行索要她的东西吗？

就连掌柜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赶忙上前打圆场：“这样吧，几位贵客，小店做主，再送这位周夫人一只玉佩，如何？”

“不用，就要她手上这只，多少钱？我出双倍。”殷明渡一边说着，一边掏出钱袋。

顾千寻不愿放弃，这玉佩是她前几日逛了好久才为妈妈选好的，于是咬咬牙说：“那我出三倍。”殷明渡却不打算放过她，紧接着说要出四倍价钱。

顾千寻还想加价，可看着对面三人那如出一辙、满是厌恶的表情，她的手不禁微微颤抖，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绝望。一来，她确实没那么多钱；二来，瞧殷明渡这架势，今天是非要为周若清买下这玉佩不可。

掌柜思索再三，正准备拒绝殷明渡，顾千寻却摆了摆手，说道：“不必了，掌柜。既然他愿意出高价，这玉佩就给他吧，我不要了。”再争抢下去也毫无意义，她从来就未曾得到过他的怜惜。

周若清最终还是拿到了那只玉佩，可似乎很快便没了兴致，只是让殷行书拿在手里把玩。殷行书因为能为他的若清姨抢到心仪之物，心情格外愉悦，瞧见顾千寻看过来，不屑地说：“你早该把东西让出来了。你手里的钱还不是从我爹那儿拿的，有什么资格跟若清姨抢。”

即便早已告诫自己别和这群人计较，可听到这话，看着面前孩子那轻蔑的眼神，顾千寻还是忍不住一阵心烦。那是她十月怀胎、拼死生下的孩子，如今却仿佛成了她的敌人。这些年，她尽心尽力教导，却还是没能阻止孩子走上歪路。

顾千寻摇了摇头，眼神冰冷，表情却很平静，说道：“从很久以前开始，你爹大半的俸禄就都拿去给你那好若清姨了。恐怕没多少人会相信，堂堂将军夫人，连府上的吃穿用度都拮据到要当掉自己的饰品吧？”就连今天买玉佩的钱，都是她卖绣品攒了许久才凑够的。

殷明渡闻言，眸子猛地一动，震惊地看向她：“怎么会这样？我不是让阿大每月也给你送些钱吗？”

顾千寻冷笑一声，说道：“要不你去问问你那位好青梅？”

周若清这才眼含泪水，吞吞吐吐地说：“明渡……前几年赌坊找我要钱，阿大看见了，说将军吩咐先顾着我这边，之后便……”

殷明渡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可看着周若清流泪，还是心疼地说：“别哭。若不是当年……我的钱本就该是你的，何况这也不是你的错。”他看向顾千寻，表情有些不耐烦，说道：“回去我会跟阿大说的，这下你总该满意了吧？”

殷行书也围了过来，抱着周若清轻声安慰。殷明渡不知说了些什么，逗得周若清破涕为笑。他们看起来如此幸福和谐，就像真正的一家人。

七年了，整整七年。这七年里，她受够了所有委屈，受够了殷明渡对周若清的偏爱，受够了殷行书对周若清的偏袒。他们究竟还要无理取闹、不分青红皂白地欺负她到什么时候？

顾千寻不愿再看他们在那儿浓情蜜意，只是轻声说了一句：“还有四天。”然后转身，决然离去。

“什么四天？”身后传来殷明渡和殷行书的质问声，可她根本不予理会，只是在心里默默念着：还有四天，我就能彻底离开你们了，这辈子都不会再和你们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