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裂窗时刻
王寿靠在床头，脸色比窗外的雪还要苍白，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藏着说不出的恐惧。
"不只是狼..."王寿的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它们...变得不一样了。
"齐翔拖过一张木凳坐下，皮革手套在膝盖上蹭出一道道雪痕。
"从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寿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飘向窗外漆黑的夜。
"三天前，我听见羊圈有动静，拿着猎枪出去看..."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被单，"手电照过去，先看见的是眼睛——蓝得发亮，像鬼火一样飘在半空。
""我放了一枪想吓跑它，结果..."王寿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医生连忙递过一杯水。
等呼吸平复后，他的声音更低了，"结果整个后山的树丛都在动，几十双...不，可能有上百双那样的眼睛亮起来。
"齐翔后背窜上一股凉气。
他从小在猎户家长大，从没听说过狼群会这样集体行动。
"我吹哨叫醒了村里人，大家拿着火把和铁器出来..."王寿的瞳孔突然放大，仿佛又看到了那幅场景，"那些狼...它们不怕火。
老李头举着火把往前挥，一只灰狼首接扑上来，火把碰到它的毛...居然没烧起来！
"医生的钢笔啪嗒掉在地上。
诊所里静得能听见炉火噼啪声。
"然后呢？
"齐翔听见自己的声音发紧。
"然后就是地狱。
"王寿的指甲掐进了掌心，"它们像军队一样分成三队，一队咬牲口，一队撞门，还有一队专门..."他打了个寒颤，"专门盯着人咬。
我亲眼看见张家的媳妇被三只狼拖走，她丈夫追出去，结果..."墙上挂钟的秒针走了整整一圈，王寿才继续说下去："天亮时数了数，少了八个人，牲畜死了大半。
村长老陈说要去乡里求救，带着三个小伙子开车走了..."他的嘴角扭曲出一个惨笑，"当天下午，我们在村口雪堆里找到了车轮印和老陈的...的左手。
"齐翔猛地站起来，凳子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声音。
"你们没报警？
""电话打不通，手机没信号。
"王寿突然抓住齐翔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第二天晚上更糟。
那些狼...它们会开门。
刘寡妇家的门闩从里面插着，我们听见撞门声停了，以为安全了，结果..."他的眼泪突然涌出来，"结果它们从烟囱爬进去，把...把她西岁的小孙子拖走了..."医生突然转身去药柜翻找镇静剂，玻璃瓶碰撞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我和我的狗黑背决定冒险去求援。
"王寿松开齐翔，抹了把脸，"走到半山腰时，黑背突然把我扑进雪沟。
我正要骂它，就看见..."他的呼吸急促起来，"看见一只白得发亮的狼站在崖壁上，它仰头叫了一声，所有狼都停下动作，像士兵一样排成队列。
"齐翔想起昨晚那只诡异的白狼，胃里像塞了块冰。
"后来呢？
""黑背咬了我一口让我别动，自己冲出去引开狼群。
"王寿的眼泪砸在绷带上，"我趴在雪沟里一天一夜，听见它们在附近嗅来嗅去。
最后是闻到烧焦味才敢出来——原来王家村着火了，那些畜生把煤油灯全打翻了。
"医生终于忍不住插话："所以你是从十几公里外爬过来的？
这不可能！
""当然不是。
"王寿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我和黑背本来在执行秘密任务。
我们在雪山垭口发现了一些东西...一些不该存在的东西。
"他压低声音，"黑背牺牲前把它的犬牌塞给我，上面刻着坐标。
齐翔，这不是普通的狼灾，它们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
"齐翔想起祖父生前讲过的传说——雪山深处住着一位能操控野兽的白衣神明，每当月圆之夜，祂会挑选活祭。
他原以为那只是吓唬小孩的故事。
"坐标在哪？
"齐翔听见自己问。
王寿刚要回答，窗外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狗吠声。
不是一两只，而是全村所有的狗都在狂叫。
齐翔冲到窗边，看见月光下，远处的山坡上亮起一片幽蓝的光点，像一条流动的星河，正缓缓向村庄逼近。
"它们来了。
"王寿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声音轻得像叹息，"那只白狼找到我们了。
"齐翔抓起靠在墙边的猎枪，金属枪管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他的目光扫过墙上祖父留下的老地图——在标注"魔鬼崖"的地方，有人用红笔画了个小小的叉。
"医生，带所有人去地窖。
"他拉动枪栓，清脆的机械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王寿，把坐标给我。
天亮后，我要去会会这位雪山之神。
"齐翔的手指在地图上摩挲着那个褪色的红叉，耳边传来王寿急促的呼吸声。
突然，窗玻璃发出"咔"的一声轻响——一道细密的裂纹从角落蔓延开来。
"它们不是冲村子来的。
"王寿盯着窗外，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是冲我们来的。
"仿佛印证他的话，远处的蓝眼睛突然改变了方向，呈扇形向诊所包抄过来。
齐翔看见领头的白狼站在雪丘上，月光下它的皮毛泛着珍珠般的光泽，额间有一道诡异的红色纹路，像未愈合的伤口。
"那不是..."齐翔的喉咙发紧，"那不是狼该有的标记。
"诊所后门突然传来抓挠声，伴随着湿漉漉的喘息。
王寿猛地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一道发黑的咬痕："它们在追踪这个...黑背临死前..."话音未落，前窗玻璃轰然碎裂，一只灰狼的头颅探了进来，它的牙齿上还挂着半片染血的布料——正是昨天失踪的牧羊人的格子衬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