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子指尖轻叩伞骨,十二枚银铃自伞骨末端激射而出,精准穿透幽冥灯芯。
灯内人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却在触及铃铛的瞬间化作青烟。
"还不走?
"女子旋身将伞面倾斜,九条狐尾虚影横扫而出,竟在血河上劈开条星光铺就的小径,"顺着天河逆行三百步,见到赑屃驮碑就咬破舌尖!
"林寒攥紧玉简刚要道谢,丹田处的阴阳鱼突然逆向旋转。
剧痛让他险些栽进血河,恍惚间看见河面倒映的自己额间浮现青莲印记——与祠堂里裂开的先祖牌位如出一辙。
"有趣。
"女子不知何时贴近身侧,幽香裹着血腥味钻入鼻腔,"青冥印居然还能现世..."她突然掐住林寒手腕,狐尾缠住他腰间猛然后拽。
一柄幽蓝骨刀擦着脖颈划过,斩落几缕发丝。
十二盏幽冥灯再度凝聚,这次灯芯里爬出的是无面傀儡。
它们关节处延伸出血色丝线,在虚空织就天罗地网。
女子冷笑一声,伞面九尾狐跃然而出,落地化作三丈高的妖狐真身,利爪撕开丝网时迸溅的火星照亮了整段河面。
林寒趁机踏上星路狂奔,玉简在掌心发烫,浮现出不断变幻的星图。
血河倒流的轰鸣声中,他听见女子隔空传音:"告诉老乌龟,白璃的债该还了!
"***星光小径在脚下寸寸碎裂。
林寒按玉简指引左突右拐,西周景象开始诡异地坍缩。
前一刻还踩在白玉砖上,下一步就陷进流沙;分明朝着赭色山岩奔跑,转眼却撞上青铜门环。
当舌尖血喷在赑屃碑文时,时空扭曲的压迫感骤然消失。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倒悬的青铜宫殿。
无数锁链从穹顶垂下,末端拴着破损的星槎,船身藤壶间卡着半截龙角。
赑屃碑文突然浮空重组,拼出"碧游宫"三个古篆。
"白丫头还是这般刁蛮。
"瓮声瓮气的声音震得耳膜生疼,驮碑的赑屃睁开琥珀色竖瞳,"不过既然带着青冥印来..."巨龟突然顿住,鼻息掀飞林寒腰间玉佩残片,"不对!
你身上怎么还有镇渊剑的气息?
"林寒正欲开口,怀中突然飞出半截银簪——正是母亲遗物。
银簪悬在赑屃眼前寸许,簪头镶嵌的明珠裂开,露出里面米粒大小的血色符文。
"锁魂契?
!"赑屃声如雷霆,震得星槎残骸簌簌坠落,"林青冥的后人竟被种了噬心咒!
"它突然昂首喷出玄光,林寒只觉天旋地转,再睁眼己置身水晶宫内。
西壁嵌满棱镜,每面镜中都映着不同时空。
有黑袍人屠戮林家的血腥场景,有青冥仙尊血战天魔的惨烈画面,甚至还有自己跃入幽冥渊的瞬间回放。
最诡异的当属东南角的铜镜,映出的竟是母亲在烛光下刺绣,而窗棂外悬着九盏幽冥灯!
赑屃的声音从镜中传来:"看仔细了,林青冥当年封印的不止是幽冥裂隙..."所有镜面突然同时转向,映出同一幅画面:巍峨天门轰然倒塌,仙人们踩着七彩祥云坠落,云端站满袖绣鬼面的修士。
林寒如遭雷击。
那些修士袖口的骷髅图腾,与灭门仇人黑袍上的纹样分毫不差!
"所谓上界,不过是更大的猎场。
"赑屃张口吐出一枚青铜钥匙,"拿着这个去启明殿,青冥那小子留了东西给你。
"它龟甲突然裂开道缝隙,掉出块刻着"巡天"二字的染血腰牌。
宫殿突然剧烈摇晃,镜中画面开始崩坏。
赑屃急道:"快走!
有人逆转了溯光镜...走巽位!
"巨尾扫开地砖,露出底下沸腾的弱水。
林寒握住钥匙纵身跃入,最后听见的是赑屃的叹息:"告诉白璃,当年天巡府..."弱水裹挟着刺骨寒意涌来,钥匙却发出温暖青光。
无数气泡在身侧炸开,每个气泡里都漂浮着记忆残片:母亲将银簪插入发髻时颤抖的指尖,父亲擦拭祖传玉佩时复杂的眼神,祠堂牌位深处暗格里那卷用蛟皮记载的族谱..."咚!
"后背撞上硬物的钝痛惊醒神思。
林寒浮出水面,发现置身于巨型青铜鼎内部。
鼎身铭文流淌着水银般的光泽,鼎腹七十二个孔窍正在演奏某种古老祀曲。
钥匙自动飞向鼎耳嵌口,鼎内突然燃起苍白色火焰。
火焰中浮现出青冥仙尊的虚影。
这位与先祖同名的仙人抬手轻点,鼎壁铭文化作流光没入林寒眉心:"能到此地,证明三界将乱。
且看这招星陨天河——"剑指所向,鼎外星辰尽数坠落。
林寒瞳孔里倒映着浩瀚剑意,周身三百六十处穴窍自主吞吐星光。
当最后一颗星辰坠入弱水,他本能地并指斩出,剑气竟在鼎内划出条银河!
"善。
"青冥仙尊虚影欣慰颔首,"记住,你看到的仙界未必是真,但斩出的剑..."虚影突然被黑气侵蚀,"快走!
他们篡改了...传承..."鼎盖轰然闭合,银河剑气破鼎而出。
林寒随剑光冲天而起,望见弱水尽头漂浮着座残破的空中楼阁。
阁前匾额斜挂,依稀能辨出"天巡"二字,檐角却挂着九盏幽冥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