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大亮,长安西市墙根底下已经飘起油饼香。
裴昭蹲在茶摊棚子底下,数着第七个往青石板缝里吐痰的脚夫。
驼队头领老吴正跟守城兵扯皮,那镶铜钉的货箱在晨雾里泛着潮气。
"二十匹绢帛换三十个通关竹签?
你他娘不如去抢!
"老吴脖子上的疤涨得通红,攥着货单的手指节发白。
守城兵慢悠悠啃完最后一口胡麻饼,油手在皮甲上蹭了蹭:"吴掌柜上个月运的波斯毯子里头......"裴昭突然站起来,后腰的短刀鞘磕在条凳上“当啷”一响。
他盯着刚进西市的三辆牛车——车辙印比寻常深两指,领头那个突厥人靴帮子上沾的不是黄沙,是终南山才有的红泥。
"老吴,这趟货我押到东街仓库。
"他抓起搭在茶棚横梁上的灰布头巾,缠住口鼻。
老吴回头瞪他:"不是说好你只管管账?
"裴昭已经走到第三匹骆驼旁边,伸手摸它肚带上的铜扣:"西市今晚有雨。
"骆驼鼻孔喷出的白雾里,他瞥见牛车卸下的木箱缝里闪过一道冷光。
不是弯刀就是箭头,长安城里不该有的东西。
街角卖灯油的小娘子突然尖着嗓子骂起来:"哪个杀千刀的摸老娘的秤砣!
"人群哄笑时,裴昭看见她摊子底下滚出个核桃大的铁疙瘩。
戌时二更梆子响过第二遍,裴昭蹲在仓库房梁上嚼薄荷叶。
底下六个突厥人正在开箱,弯刀出鞘的动静像撕开冻硬的牛皮。
他数到第七把刀时,西北角的货堆后头传来铃铛声。
戴斗笠的女人贴着墙根溜进来,裙摆扫过青砖的声音比猫还轻。
她踮脚够货架顶层的漆盒,腰间坠着的铁蒺藜擦过裴昭的旧箭囊。
底下突厥人突然爆出句胡语,裴昭来不及提醒,那女人已经甩出根竹竿——竿头铁钩正勾住房梁悬下的麻绳。
"谁?!
"弯刀劈开麻袋的瞬间,谷粒瀑布似的浇了突厥人满头。
裴昭扯住女人后领往梁柱后拽,三支弩箭钉进他们刚才蹲的位置。
女人反手往他肋下戳,被他用箭筒卡住手腕:"下回偷东西记得看黄历。
"底下乱作一团。
突厥人踩着满地谷子打滑,领头的那个挥刀砍断吊货的粗绳。
裴昭拽着女人跳向东南角的货堆,落地时踩到个软绵绵的东西——老吴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