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冉躺在推床上,意识模糊间听见轮子碾过地砖的轱辘声,还有医护人员急促的对话。
“血压140/90,心率110,体温38.2℃……”“瞳孔对光反应正常,但虹膜边缘出现异常色素沉积……”“皮肤表面有青铜锈蚀状斑纹,但金属检测阴性……”凌冉努力睁开眼,视野被刺眼的白炽灯分割成碎片。
她试着抬起手,却发现自己的指尖泛着淡淡的青蓝色,像是被某种矿物浸染。
“凌博士,能听见我说话吗?”
一个戴着口罩的男医生俯身靠近,瞳孔在强光下微微收缩。
“我……怎么了?”
她的声音沙哑,喉咙像是被砂纸摩擦过。
“你在考古现场晕倒了,初步判断是重金属中毒,但血液检测结果很奇怪。”
医生递过平板,屏幕上显示着她的血液分析报告——铜离子含量超标300倍,却没有肝肾损伤。
“这不可能……”凌冉盯着数据,手指不自觉地颤抖,“人体不可能承受这种浓度的铜。”
“更奇怪的是这个。”
医生翻到下一页,调出一张核磁共振影像。
凌冉的呼吸停滞了一秒。
她的心脏周围,包裹着一层半透明的蓝色晶体,像是某种生物矿化的外壳,细密的纹路如同古代青铜器上的夔龙纹。
“这是什么?”
她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们暂时称之为‘寄生性结晶组织’。”
医生的语气冷静得近乎冷酷,“它似乎和你的心肌同步搏动,但没有造成任何功能异常。”
凌冉的手如同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控制一般,突然紧紧地攥住了床单。
她的手指深深地陷入柔软的布料中,仿佛要将其撕裂成碎片。
随着她的用力,床单开始微微变形,原本平整的表面也被揉皱。
在这紧张的时刻,那细微的撕裂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这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像一把利剑,刺破了空气,首首地钻进了凌冉的耳朵里。
夜深了,病房里只剩下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
凌冉侧头看向窗外,成都的夜雨依旧未停,玻璃上爬满蜿蜒的水痕。
忽然,角落里的老旧电视机自动亮起,雪花屏闪烁几下,跳出一段黑白画面——“1974年,陕西临潼,一群农民挖井时发现陶俑碎片”。
“兵马俑发掘新闻?”
凌冉皱眉,这段影像她再熟悉不过,但下一秒,画面突然扭曲,一个穿着70年代蓝布工装的男人猛地转向镜头,他的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一片青铜色的浑浊。
“别让它找到你……”男人的嘴机械地张合,声音却像是从水下传来,含糊不清。
凌冉的血液瞬间冻结。
她伸手去摸呼叫铃,却发现自己的指尖不知何时己经变成了和电视里那人一样的青蓝色。
“啪!”
电视突然关闭,病房重归寂静。
“幻觉……一定是幻觉……”她喘息着,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肤色正常,没有任何异样。
但当她抬头时,病房的镜子里,她的虹膜边缘,那圈蓝色纹路正缓缓扩散。
第二天清晨,护士来换输液袋。
凌冉注意到,当生理盐水注入静脉时,液体在血管中形成了微小的旋涡,像是被某种力量牵引。
“奇怪……”护士嘀咕着调整滴速,“这袋液体怎么比预计的少了一半?”
凌冉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手臂。
她能感觉到,那些液体进入血管后,正在被心脏周围的蓝色晶体吸收。
“凌博士,有人来看你。”
护士推开门,一个穿着灰色风衣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张主任?”
凌冉认出了他——国家文物局特殊事件调查组的张维安,一个专门处理“异常考古发现”的神秘人物。
“听说你接触了一件‘特殊’的玉璋?”
张维***过椅子坐下,语气平静,但眼神锐利如刀。
“它消失了。”
凌冉首视他的眼睛,决定不说出真相。
张维安轻笑一声,从文件袋里抽出一张照片——三星堆祭祀坑的X光片,坑底除了青铜器,还有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像是某种能量体的残留。
“你知道‘摇篮之心’吗?”
他突然问道。
凌冉的指尖微微一颤。
“不知道。”
张维安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伸手按在她的手腕上。
凌冉猛地抽回手,但己经晚了——他的手指触到了她的脉搏,而那里,皮肤下隐约透出蓝色的微光。
“果然……”他的眼神变得复杂,“它选择了你。”
“什么意思?
谁选择了我?”
凌冉情绪复杂,脑中一团乱麻,脱口而出。
看着眼前这个原本充满睿智的女博士,此刻不经意间露出的慌乱,张维安轻叹,“以后你会明白的,我也说不清楚,是好是坏,是福是祸,谁知道呢。”
说完转身离开,只是走时的眼神,让凌冉再度茫然。
当晚,凌冉的体温骤升至40℃,皮肤上的青铜色斑纹开始扩散,像藤蔓一样爬上她的脖颈。
护士惊慌失措地呼叫医生,但凌冉的意识却异常清醒——她甚至能听见隔壁病房病人的心跳声,能感知到整栋楼的电力流动。
“注射镇静剂!”
医生按住她挣扎的手臂。
针头刺入皮肤的瞬间,凌冉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看到,输液管里的液体逆流而上,顺着针头倒灌回注射器,而医生的手腕上,血管突然浮现出青铜色的纹路。
“啊!”
医生惊恐地后退,注射器掉在地上,药液洒出,竟在地面蚀刻出一个古老的符号——和玉璋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凌冉喘息着坐起身,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那些青铜斑纹正在消退,但她的骨骼在X光下呈现出异常的金属密度。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医生颤抖着问。
凌冉没有回答。
她看向窗外,雨己经停了,但夜空中,一颗本不该存在的“星星”正闪烁着蓝光,像是某种遥远的回应。
第三天,张师傅拄着拐杖来到病房。
他的脸色比在考古现场时更差,眼白泛着不健康的黄色。
“丫头,你感觉怎么样?”
他低声问,眼神警惕地扫过病房的每个角落。
“像被丢进了炼钢炉。”
凌冉苦笑。
张师傅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块小小的青铜碎片,上面刻着残缺的符号。
“1974年,我们挖到的不只是兵马俑。”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还有一个地宫,里面全是……活着的青铜器。”
凌冉的呼吸一滞。
“它们会‘吃’人。”
张师傅的指甲掐进掌心,“被选中的人,皮肤会变成青铜,最后……整个人融化,变成它们的一部分。”
凌冉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胸口,那里,蓝色晶体的脉动似乎加快了一拍。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张师傅的眼神突然变得异常清明:“因为我在你眼里看到了和当年那些人一样的东西——你己经开始听见它的声音了,对吧?”
凌冉的指尖猛地刺痛,一滴蓝色的液体从指甲缝中渗出,落地时竟发出金属般的清脆声响。
张师傅离开后,病房的电视再次自动开启。
这次播放的是2024年纽约地铁的监控画面——隧道墙壁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和三星堆金杖一模一样的纹路,而一个流浪汉正用手触摸那些刻痕。
下一秒,流浪汉的皮肤开始剥落,露出下面青铜色的肌肉组织。
他的嘴张开,发出的却不是人类的惨叫,而是一段有规律的超声波——和凌冉在良渚遗址记录到的骨笛频率完全一致。
画面戛然而止,屏幕上只剩下一行血红色的字:“它们回来了。”
凌冉猛地拔掉输液针头,跌跌撞撞地冲向卫生间。
镜子里的她,虹膜己经有一半被蓝色侵蚀,而锁骨下方,皮肤透明得能看见下面跳动的蓝色晶体——它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