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破罐子破摔
“赵一介。”
“年龄？”
“二十三岁。”
“毕业院校？”
“南州师范大学，中文系。”
我望着对面一排庄严肃穆正襟危坐的五个人，不由有些恍惚——这也太像电视剧里审犯人的情节了。
若不是几人面前摆放着主考官和考官的桌牌，我还真以为自己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行。
除此之外，会议桌的一端还坐着两人，分别是计时员和记分员；另一端则坐着一人——监督员。
坐在主考官右侧的干练女考官继续审案式地提问：“是应届生？”
“是的。”
“是研究生吗？”
“不是。”
“是党员吗？”
“不是。”
“是学生会干部吗？”
“不是。”
“有荣获过省级及以上表彰荣誉，或者专业期刊发表论文的经历吗？”
“没有。”
我暗暗叹了口气，心想这面试问题针对性也太强了，句句致命，丝毫没有“坦白从宽”的意思。
提问的女面试官将身体靠在椅背上，调整了一个更加轻松舒适的姿势，继续问道：“那么，你对我们公司了解多少？”
我心里一沉，完犊子了。
这公司的基本情况我倒是查了——只不过是刚才进面试室之前才查的。
毕竟还是年轻啊，太缺乏职场经验了。
临时抱佛脚，果然还是不靠谱。
我搜肠刮肚地回忆着残余的信息，毫无底气地答道：“贵公司……啊不，咱们公司是……国有企业，名字叫……宾阳区开发……投资集团……公司，成立于……2012年，主要负责开……开……修桥修路这些。”
面试室出现了短暂的冷场——谁把空调开这么低啊，电费不要钱的吗？
半晌，居中就坐的主考官轻咳一声，淡淡道：“答完了？”
这是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看上去白白净净，温文尔雅。
他的声音很清脆，中气很足，与他的年龄似乎不甚相称。
我嘴里说：“完了。”
我心里想，完了。
男主考官微微侧头，对一首提问的女主考官说：“继续吧。”
女主考官咧嘴一笑，算是回应，又转向我继续道：“我们这个岗位这次招聘只有一个名额，你知道吗？”
我点点头：“我知道。”
女面试官道：“想必刚才你等候时也看到了，今天来参加面试的人非常多。”
我说：“是的，我看到了。”
女面试官的嘴角挂着一丝笑意，似乎是得意，又似乎是不屑，继续说：“不瞒你说，这个岗位的竞争比例达到了1:30以上，其中不乏研究生和有多年工作经验的人。
我想请你认真思考并陈述，面对如此竞争，你个人有什么优势吗？”
我心里想，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有没有你不知道吗？
尽管如此，想到杨教授的叮嘱，我还是认真组织了一番语言，道：“我应聘的岗位是办公室工作人员，在大学期间，我接受了系统的教育学习，有报社实习经历，对文字处理具有比较高的敏锐性。
并且，我很年轻，有活力，性格比较踏实。
我不能说这是我的优势，但我认为这些特质，符合岗位要求。”
我看到她的笑意更浓了，以至于我的自信心更淡了。
有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像上次失恋一样。
“最后一个问题，你的期望薪酬是多少？”
我忽然福至心灵，或许这才是我的优势吧，开口回答道：“我没有期望，我愿意遵从和接受公司制订的任何薪资标准。”
预想中五个考官或满意或赞赏的表情没有出现，反而是鄙夷和轻蔑的笑意更明显了——尤其是那个负责提问的女考官，长得挺好看，咋表情那么招人烦呢？
我想不通，没有期望也不行吗？
我倒期望月薪十万，你们能答应吗？
女考官说：“我们了解了，这位考生，你可以回去了。
面试结果我们会在三个工作日内通过短信通知。”
我木讷的点点头，正要起身，就看见中年男主考官摆了摆手，对我说：“等一等，我们问完了，你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我还没反应过来，女考官仿佛想起什么，连忙道：“哦对，这位考生，你还有什么想问吗？”
我摇摇头，说：“没有了。”
女考官侧着身子问旁边的三位考官：“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三人也纷纷摇头。
女考官满脸堆笑地最后询问中年男主考官：“领导，您看？”
中年男主考官摇摇头，说：“没有了，可以走了。”
我一头雾水，这是什么路子啊。
我站起身，道声谢谢，对着几人点头示意，随后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正要打开房门，忽然心念一闪，想起来杨教授的叮嘱。
不对，我还有一个问题！
只是……这个问题，是我能问的吗？
会不会太冒昧了？
甚至说……会不会太不要脸了？
正在我迟疑不决的时候，身后传来中年男主考官疑惑的声音：“这位考生，还有事吗？”
我咬咬牙，心想，破罐子破摔吧——不就是丢人吗？
今天这表现，还不够丢人的吗？
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再多丢点脸有什么了不起。
大不了，今日一别，以后大家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未必有再会的机会。
我心一横，缓缓转过身子，扫视了一眼几位考官，然后轻轻鞠了个躬，道：“主考官，各位考官，不好意思，我还有一个问题。”
几个考官都是满脸疑惑，只是目光都转向了中年男主考官。
中年男主考官转头询问坐在自己左侧的考官：“流程有问题吗？”
这个考官是一个清瘦的中年女人，皱着眉头回答说：“没有遇到过……不过，考生没有离场，没有超时，应该可以。”
中年男主考官轻轻点了点头，对着坐在会议桌一端的监督席道：“做好记录。”
监督员点点头：“好的。”
中年男主考官看着我说：“这位考生，你还有什么问题？
问吧。”
我沉思片刻，缓步走到会议桌前，紧紧盯着中年男主考官的眼睛，说：“你们会录用我……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