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楼的十八层红漆栏杆上挂着人皮灯笼,被夜风吹得轻轻摇晃。
薄薄的灯罩上透出血管一样的纹路,在黑暗里忽明忽暗,像是数不清的眼睛在不停眨动。
红纱窗里飘出的箜篌乐声裹着浓重的脂粉香,那声音却像沾了毒的银针般刺人。
洛秋听低头拨弦时,鬓角的银饰叮当作响,像白骨碰在一起的声音。
他苍白的手指划过那把叫”烬啼“的冰蚕丝琴弦,金红色的火苗就顺着地面游走,如同毒蛇吐信,把红地毯上跳舞的姑娘们裙摆烧成一簇簇跳动的火焰,像是开在地面的红莲花。
眼看火焰就要烧到她们的脖子,却突然收拢成一道火圈,像给她们戴上了枷锁。
那些看似娇嫩的皮囊下,蛆虫疯狂扭动,发出刺耳的尖叫,转眼就烧成了灰。
原来真正的歌女早就只剩下一具具白骨,刚才跳舞的不过是披着人皮的怪物。
就在这紧要关头,沐椿吟的锁链像毒蛇一样缠上了洛秋听的脖子。
那玄铁打造的链子闪着寒光,生生劈开了满楼的歌舞声。
与此同时,一团黑雾般的亡魂撞破雕花窗户冲了进来,重重撞在洛秋听肩胛骨上,把那枚钉在他骨头里的凤凰骨钉震得咔咔作响。
"这就是传说中的凤凰火能烧尽邪祟?
"沐椿吟的声音比铁链还要冰冷。
他手腕一转,洛秋听脖子上挂着的白玉枫叶吊坠立刻泛起潮湿的海水气息。
"连活人的生气都要烧得一干二净的火,也配说是净化世间?
"洛秋听轻笑一声,猛地拽紧锁链往回一拉。
沐椿吟被扯得一个趔趄,袖子里的鲛绡被凤凰火烧焦了一块。
两人几乎脸贴着脸,洛秋听闻到他衣服上带着海水的咸味,还混着一股檀香味——这味道让他想起千年前,刑场上那些缠在他脚踝上的祭幡,也是这种腐朽的气息。
"沐公子,你锁链上拴着的那些亡魂,比我烧掉的这些灰烬还要肮脏。
"洛秋听说着,手指轻轻划过对方右眼的咒文,那纹路摸起来又冷又滑,就像在抚摸一条湿漉漉的毒蛇。
"比如说..."他眯起眼睛,"你背后那个穿着红嫁衣的小丫头,她可不是普通的鬼魂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夜空,像是要把人的耳膜刺穿。
沐椿吟猛地转身,看见那个被他困了七天的女鬼正在发疯似的撕扯自己的胸口。
本该长着心脏的地方,却嵌着半片烧焦的凤凰羽毛,漆黑如炭。
檐角的铜铃突然结满白霜,发出细微的脆响。
惨白的月光照在嫁衣女鬼的手指上,竟像碎成了无数片小镜子。
每一片镜子里都映出她正在融化的脸——鲜红的胭脂混着脓血往下淌,头上的金步摇原来是一节节弯曲的指骨串成的。
她疯狂地撕扯着胸口的焦黑凤凰羽毛,随着她的动作,整座青楼开始褪色,就像一幅被雨水冲刷的画。
华丽的彩漆一片片剥落,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骷髅墙。
那些白骨堆积如山,每一具骷髅的牙齿还在不停地开合,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气息,连月光都变得浑浊起来。
女鬼的嫁衣在阴风中飘动,衣料上绣着的凤凰图案正在一点点褪色,露出底下暗褐色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