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星尘里的绿芽
淡金色的麦穗在她掌心温柔低垂，仿佛在向这位陪伴了它们七十二年的主人告别。
"生命体征持续下降，是否启动休眠程序？
"机械臂闪烁着蓝色提示灯。
老人摇了摇头，银白的长发在无重力舱中泛起涟漪。
她透过透明舱壁望向生态穹顶外浩瀚的星空，那些漂浮在轨道上的巨型种植矩阵正在自动运转，像一串翡翠项链环绕着土黄色的地球。
培养舱里的麦穗忽然簌簌颤动，细碎的金粉飘散在空气里。
烛浅露出孩童般的笑容，这是她上个月刚培育出的"记忆传承"特性——当母体消亡时，基因信息会以孢子的形式传递给新生植株。
呼吸渐渐变得轻缓，那些漂浮的金色光点在她眼前织成一片温柔的网。
最后的意识消散前，她似乎听见麦穗在哼唱古老的童谣。
***腐殖质的腥气钻入鼻腔时，烛浅以为自己掉进了堆肥舱。
她挣扎着撑开眼皮，三颗紫红色的月亮正悬挂在天穹，将银蓝交织的光晕泼洒在成山的金属废料上。
五岁的小手沾满机油，套着明显大两号的防护服。
记忆如数据流般涌入——星际历5023年，垃圾星CY-09，编号4573的孤儿。
腕间芯片显示辐射值正在缓慢攀升，远处传来回收飞船的轰鸣。
"这次居然没被辐射兽吃掉？
"带着电磁杂音的男声从头顶传来。
锈迹斑斑的机械臂将她拎起，烛浅对上一张半机械化的脸，那人左眼的电子义眼闪着红光，"今天的废液池还缺个搅拌器。
"求生本能让她摸向腰间工具袋，指尖突然触到某种熟悉的纹路。
借着月光，她看清掌心里躺着三颗布满凹痕的金属球——这是五十世纪最原始的抗辐射种子储存舱！
"等等！
"稚嫩的童声让机械臂顿了顿，"我能让B区废料堆长出净化苔。
"电子义眼凑近到鼻尖："小崽子知道骗我的代价吗？
""给我两天，只要200ml工业润滑剂、三块废弃能源板。
"烛浅晃了晃种子舱，"还有您防护服口袋里的那包营养膏。
"她方才就注意到对方领口露出的绿色包装，那是古地球植物提取物的标志。
***第七次调整培养舱参数时，窗外紫月己经交替了十二轮。
烛浅踩着垫高的金属箱，将最后半管润滑剂滴入自制的过滤装置。
五块拼接的能源板在墙角嗡嗡作响，为保温舱提供着不稳定电流。
"你管这坨黑泥叫净化苔？
"刀疤男人昨天又来催债，此刻正嫌弃地用镊子戳着培养皿。
"是改良版卷柏。
"烛浅按下启动键，淡蓝色光波扫过培养舱。
黑褐色的"泥团"突然舒展身躯，翡翠色的叶状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铺满整个器皿，舱内辐射值瞬间降了三十个百分点。
男人倒退两步撞翻零件箱，电子义眼疯狂闪烁："这...这不符合《星际变异植物管理条例》第三章第五条...""所以您要举报一个五岁幼童非法培育清洁植物吗？
"烛浅将培养皿塞进他颤抖的机械手，"每日光照不能超过两小时，记得用合成尿液浇灌。
"当男人的飞行器消失在铅灰色云层后，她摊开掌心。
三颗种子舱在月光下泛起幽光，其中一颗隐约露出青褐色的纹路——如果没记错，这应该是古地球的豌豆。
墙角忽然传来窸窣响动，半截金属板被顶开。
烛浅握紧扳手，却看见一株暗紫色的藤蔓正悄悄卷走她掉落的营养膏包装纸。
当藤蔓触须碰到她指尖时，某种奇异的共鸣突然在脑海中炸开。
她分明"看"见了藤蔓根系深处跳动的光点——那是渴望葡萄糖的微弱讯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