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光合呼吸
淡金色的汁液从导管渗出，在沙地上画出蜿蜒的星图——这是古地球的"植物占卜"，此刻却成了垃圾星第一份灌溉路线图。
"你确定这玩意儿能喝？
"独眼机械师杰克捏着鼻子，看烛浅把荧蓝的辐射废水倒进蒲公英过滤舱。
拳头大的绒球瞬间膨胀，根须暴长三米，将污水吮吸得滋滋作响。
当第七朵绒伞在舱顶绽放时，过滤出的清水竟带着松针清香。
杰克用义眼扫描了十五遍，突然扯开生锈的喉部装甲，将水囊一饮而尽。
他颈间溃烂的辐射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痂，惊得扳手都掉进了培养槽。
"这是月见草的特性。
"烛浅捞起扳手，指了指正在分解金属废料的发光苔藓，"不过它们和噬铁菌杂交了。
"***紫色藤蔓带来星际研究院的巡逻路线图时，烛浅正在教拾荒儿童用子弹壳播种。
孩子们戴着用防辐射膜折的农夫帽，看番茄苗从弹壳裂隙钻出，鲜红的果实坠得铜壳叮当作响。
"东南区来了好多银盒子！
"叫小钉的女孩突然指着天际。
她耳后的光合鳃微微开合——这是上次被辐射狼咬伤后，烛浅用小麦胚芽为她培育的生物修复膜。
烛浅数着巡逻艇的数量，忽然将蒲公英过滤舱摔在地上。
飞溅的汁液触发了警报系统，整片种植区瞬间被纳米伪装膜覆盖，幻化成遍地辐射兽骸骨的荒原。
"记住，种子是比光子炮更强大的武器。
"她往每个孩子掌心塞了颗伪装成螺丝的豌豆种，"当酸雨浸透你们的袖口时，就把它们按在生锈的金属上。
"***当夜，烛浅在洞穴深处摊开藤蔓送来的全息地图。
荧光孢子悬浮在空中，拼出垃圾星的创伤图谱：东区的钚矿渗出骷髅状光斑，北部的废舰坟场蜷缩着蛛网状的裂痕。
最刺眼的是悬浮在近地轨道的银色研究员，根系般的能量管正扎入星球内核。
"他们居然在抽取地脉辐射能。
"烛浅的指尖穿过全息投影，五十世纪的农学知识在脑内重构数据，"难怪修复速度永远赶不上污染..."藤蔓忽然缠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向洞穴暗河。
在发光藻类的指引下，烛浅发现岩壁里嵌着艘五百年前的逃生舱，舱内冰封着二十支琥珀色试管——标签上褪色的"地球原生种"字样让她心跳骤停。
解冻程序启动时，整个垃圾星的地表突然震颤。
烛浅抱紧剧烈晃动的试管架，看见培养舱里的古地球小麦自动转向逃生舱方向，金黄的麦浪竟在密闭空间里无风自动。
"警告！
检测到基因污染源！
"逃生舱的AI突然爆出红光，但为时己晚。
试管中的千年古莲籽裂开缝隙，淡粉色的嫩芽穿透强化玻璃，温柔地缠住了烛浅的防护面罩。
***次日清晨，拾荒者们发现所有金属废墟都爬满了翡翠藤。
生锈的梁柱绽放着月光玫瑰，变形的飞船外壳被向日葵田温柔包裹。
小钉坐在变异狼身上咯咯首笑，那匹曾咬伤她的野兽头顶开了朵蒲公英。
烛浅站在钚矿场旧址，脚下是绵延的熏衣草海。
陈叔的机械臂接上了葡萄藤静脉，正将紫红色的汁液泵入灌溉系统："丫头，这些真是五百年前的老古董？
""是，也不是。
"烛浅张开手掌，任由莲瓣状的发光孢子落在指尖。
每颗孢子都承载着双螺旋记忆，将古地球植物的基因悄悄写入星际植株的核心。
紫色藤蔓从地底钻出，送来支破损的电子日志。
全息影像里，五百年前的植物学家正在嘶吼："...研究院在制造基因武器！
这些种子是最后的..."影像突然中断，但烛浅己经认出背景里的银色穹顶——正是此刻悬浮在垃圾星轨道上的那座研究院。
***当最后一株辐射藻转化为发光草坪时，烛浅在星港废墟上立了块金属碑。
陈叔用激光刻字时抱怨："‘植物庇护所’也太寒酸了，至少叫个‘翡翠圣殿’什么的。
"孩子们却忙着用豌豆射手打落巡逻艇的探测器。
小钉的最新战绩是七架侦察无人机，她的光合鳃己经能分泌麻醉孢子。
杰克甚至用玫瑰刺在胳膊上纹了株小麦，据说被刺中的机械师都开始光合作用。
烛浅抚摸着悄悄爬上碑面的紫藤，望向天穹的银色研究院。
怀中的古莲微微发烫，某种跨越时空的联结正在觉醒——在星际彼端，更多冰封的逃生舱开始渗出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