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往生箓
我攥着父亲留下的工兵铲后撤，铲刃上的绿锈突然簌簌剥落，露出底下三道暗红的血槽——这是用黑驴血浸泡后又埋进糯米地窖三年的镇煞铲！
"闭气！
"王掌柜的捆尸绳缠住我的腰，尸气擦着鼻尖掠过时，我闻到腐肉里掺杂着朱砂的味道。
手电筒滚进深渊的刹那，幽蓝磷火映出个身披锁子甲的巨影——镇陵将空洞的眼窝里嵌着两枚青铜钱，正是契丹萨满用来封尸的"渡厄通宝"。
陌刀劈在青砖上的瞬间，我忽然看清青铜板上的纹路。
那些根本不是契丹文，而是用尸油浇筑的西夏密宗梵文，扭曲的笔画间夹杂着北斗七星的刻痕。
父亲留下的半块玉璧在我掌心发烫，璧上饕餮纹的獠牙竟渗出暗红血珠。
"这是李淳风设计的七星镇煞锁！
"我翻身躲过横扫的陌刀，后背撞在洞壁的抓痕上。
那些抓痕深处嵌着几片指甲盖大小的青铜片，边缘刻着细如发丝的刻度——是北派分金定穴用的罗盘残片！
王掌柜的独眼突然暴凸，脖颈青筋像蚯蚓般蠕动："把玉璧放进星枢位！
你爷爷二十年前就该..."他的话被陌刀破空声打断，降魔杵与陌刀相撞迸出青绿色火花，照亮了角落里的殉葬坑。
五具白骨以五行方位跪拜，天灵盖上都钉着三寸长的青铜钉。
我趁机滚到青铜板前，颈间玉佩突然发出蜂鸣。
当啷一声，玉璧严丝合缝嵌入中央凹槽，整个墓穴顿时响起龙吟般的震颤。
镇陵将的动作突然停滞，它眼窝里的青铜钱"咔嗒"翻转，露出背面雕刻的二十八星宿图。
"快进墓道！
"王掌柜一脚踹在我腰眼上。
跌进裂缝的瞬间，我瞥见他后颈浮现出北斗七星状的黑斑——那是北派叛徒才会被烙上的"贪狼印"！
阴冷的墓道墙壁上布满蜂窝状的孔洞，每个孔里都塞着颗风干的头颅。
最骇人的是这些头颅天灵盖都被切开，露出里面镶嵌的青铜镜片，镜面反射的手电光在墓道里织成张光网。
我摸出枚乾隆通宝弹向墙壁，铜钱瞬间被光束切成两半。
"这是西夏的千目阵。
"王掌柜的声音在身后幽幽响起，他走路时开始发出铁器摩擦声，"踩我的脚印走，错半步就会触发连弩。
"我盯着他留在积灰上的足迹，形状竟像极了洛阳铲的梅花头。
当第七步落下时，墓道深处传来机括转动的声响，一堵刻满人面浮雕的石墙缓缓升起。
腐臭味扑面而来，墙上千张人脸都在流泪——不，是黄铜铸造的泪槽里不断渗出黑色黏液！
"往生箓..."我用手电照向浮雕顶端的契丹文，声音发颤。
那些文字随着黑液流动不断重组，最后竟显出我爷爷的名字"李玄苍"，每个笔画都在渗血。
王掌柜突然用降魔杵抵住我后心："你爷爷在黄泉手札里没写这段吧？
"他的指甲暴长三寸，划过我脖颈时留下***辣的灼痕，"李淳风当年为东丹王耶律倍造墓时，特意留了个生门..."话音未落，人面墙的泪槽突然喷出黑雨。
我翻滚着躲到青铜灯柱后，黑液溅在石板上腾起青烟，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婴孩骸骨——这整面墙竟是用"百子镇魂桩"打的地基！
"戌时三刻到了。
"王掌柜突然扯开衣襟，他胸口嵌着块青铜罗盘，指针正疯狂旋转。
那些婴孩骸骨开始颤动，无数尸面虱从空洞的眼窝里涌出，却在靠近我时突然转向扑向王掌柜。
我趁机冲向人面墙后的甬道，却在拐角处撞上具风干的尸体。
尸体穿着八十年代流行的中山装，腰间别着的不是洛阳铲，而是把刻着"发丘"二字的青铜印——这是南派发丘中郎将的信物！
尸体的右手食指指向前方，指甲缝里卡着片带血的青铜屑。
顺着方向望去，墓室穹顶悬挂着九具青铜棺，每具棺材都连着七条锁链，在地面结成北斗七星阵。
中央棺椁上插着把熟悉的工兵铲——正是父亲当年失踪时带走的"破军铲"！
"这才是真正的往生墓室。
"王掌柜的声音突然在耳后响起，带着金属摩擦的杂音，"你父亲当年带着南北两派九门精锐进来，只有你爷爷活着出去..."他突然剧烈咳嗽，吐出团缠绕着白发的血肉。
我这才发现他的皮肤下有什么在蠕动，每次呼吸都会从鼻孔钻出半截尸面虱。
更恐怖的是他的影子——在青铜棺的反光里，那影子分明长着三条手臂！
九具青铜棺同时发出嗡鸣，锁链无风自动。
我脖间的玉佩突然炸裂，飞溅的玉屑在空中凝成个北斗九星图。
王掌柜发出非人嚎叫，他的左耳"噗"地爆开，钻出条三寸长的青铜蜈蚣。
"快用破军铲！
"濒死的中山装尸体突然抓住我的脚踝，他腐烂的声带里挤出最后的话，"七星锁...需要李家人的心头血..."青铜棺盖轰然掀开，最先跃出的竟是具现代女尸！
她穿着碎花的确良衬衫，腐烂的脸上依稀能看出小妹的轮廓。
我如遭雷击——这分明是二十年后的妹妹！
"你还没明白吗？
"王掌柜的皮肤开始片片脱落，露出底下青铜铸造的躯体，"当年你爷爷用七星续命术，把九龙抬尸案的煞气转到了你妹妹身上..."破军铲插入北斗星位的瞬间，整个墓室地动山摇。
九具青铜棺里伸出漆黑的手臂，每只手都握着半块染血的玉璧。
我忽然想起父亲骸骨手中的玉璧背面，那个血写的"祭"字开始燃烧。
当十八块玉璧拼成完整的星图时，墓室穹顶裂开道缝隙。
月光如银瀑倾泻而下，照出刻在墓顶的真相——我爷爷李玄苍的画像正手持洛阳铲，将九具尸体推入黄河漩涡，而漩涡中心浮着个襁褓中的婴儿！
"你才是真正的镇物..."王掌柜的青铜身躯开始融化，他最后的声音混着黄河的咆哮传来，"李乘风，去洛阳老君山找..."话未说完，他的头颅便被青铜棺里伸出的巨手捏碎。
那些手臂突然调转方向朝我抓来，破军铲上的血槽发出龙吟，父亲的幻影在月光中浮现："用铲刃划开掌心！
李家血能唤醒地脉龙气！
"鲜血滴入北斗阵眼的刹那，九具青铜棺同时炸裂。
漫天铜屑中，我看见小妹的尸身化作流光消散，而她最后的口型分明在说："小心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