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蝴蝶振翅时
双子塔B座的玻璃幕墙泛着诡异的橙红，像被泼了隔夜的红茶。
她揉着酸痛的脖颈，目光扫过屏幕上的集装箱清单——二十吨急救毯、五万支肾上腺素笔、三百台便携式除颤器，收货方是日本九州医疗株式会社。
"林主管？
"实习生小雨抱着咖啡杯蹭到隔断旁，"药监局要的冷链资质..."林晚舟接过文件时闻到甜腻的焦糖味。
女孩新做的指甲在暮色里泛着玫红色珠光，这让她想起三天前在茶水间撞见的场景。
当时市场部的Vivian正倚着咖啡机炫耀："九州那边下了大单子，说是要给核电站升级医疗储备..."电脑突然弹出地震速报窗口，日本熊本发生6.8级地震。
林晚舟感觉后颈汗毛竖立，落地窗传来细微震颤，百叶窗的金属叶片正在叮当作响。
"把这些送去法务部。
"她抽出冷链运输协议，纸页间突然滑落张泛黄的便签。
那是半年前离职的前任主管留下的潦草字迹："2011.3.11订单异常，建议彻查九州渠道"。
手机在地面震动起来，来电显示是正在福冈出差的销售总监。
林晚舟弯腰去捡，发现地毯缝隙里嵌着片玫红色甲片。
地震局数据中心 18:47沈昭的指尖在键盘上凝成冰雕。
监控屏幕里，地磁监测仪的波形图像条暴怒的巨蟒，正在疯狂撞击数据阈值的天花板。
他抓起座机刚要拨号，主任办公室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说了多少次！
模型预测不等于实际..."隔着磨砂玻璃，导师的咆哮混着文件摔打的闷响，"上次东海误报让局里损失多少财政拨款？
"沈昭摸出偷配的门禁卡，金属边缘在掌心烙出红痕。
走廊尽头的核心机房亮着红灯，安全闸门像张开的鲨鱼颚。
他猫腰闪入时，备用电源刚好启动，服务器阵列亮起的幽蓝冷光里，他看见玻璃幕墙外盘旋的鸦群。
那些漆黑的翅膀拍打着防爆玻璃，鸟喙在钢化表面啄出白痕。
沈昭突然想起今早通勤时，地铁站口的算命老太拽着他的袖子念叨："群鸦撞殿，必有大难..."警报器突然尖啸起来。
他扑向主控台，地壳应力数据正在突破红色警戒线。
汗水滴在触摸屏上，折射出局长办公室那幅"勤能补拙"的书法。
24小时便利店仓库 19:13周晓棠咬断透明胶带时，舌尖尝到铁锈味。
纸箱上"宠物食品"的标签盖住下面的奶粉罐，马克笔痕迹穿透三层瓦楞纸。
手机在货架上震动，供货商老王的大嗓门震得听筒发颤："妹子你真要买那辆冷链车？
五年车龄...""现钞，今晚就过户。
"她踮脚把箱子垒上货架顶层。
冰柜突然发出垂死般的嗡鸣，冷藏柜里的酸奶瓶接二连三爆裂。
白色黏液顺着玻璃门往下淌，在卷闸门缝积成诡异的笑脸。
女儿缝在凯蒂猫耳朵里的GPS定位器闪着绿光。
周晓棠抓起棒球棍冲向店门，霓虹灯牌在暮色里滋滋作响。
"今日特惠"的电子屏突然跳转为血红的"避难警报"，映得满地玻璃碴像撒落的钻石。
医疗器械公司 20:08林晚舟站在档案室阴影里，手机电筒光柱扫过积灰的金属柜。
2011年3月的档案盒不翼而飞，空位上贴着张泛黄的便利贴："己转港区3号仓"。
她想起茶水间里Vivian玫红色的指甲，想起福冈那通被按掉的越洋电话。
中央空调出风口突然喷出热风，悬挂的应急灯开始钟摆般摇晃。
档案柜的金属门映出扭曲的人影，身后传来高跟鞋叩击地砖的脆响。
"林主管也加班？
"Vivian甜腻的嗓音混着香奈儿五号的气息，"听说九州那边...啊！
"尖叫声中，整排档案柜像多米诺骨牌般倾倒。
林晚舟被推撞在防火门上，后脑勺磕到应急灯开关的瞬间，她看见Vivian的玫红色指甲在黑暗里划出残光。
地震局走廊 20:35沈昭抱着数据硬盘撞开安全通道时，整栋大楼正在发出骨骼错位的***。
防火门在他身后重重闭合，吞没了局长气急败坏的咆哮。
楼梯间的应急灯把影子拉成细长的鬼魅，每层楼都回荡着打印机疯狂吐纸的沙沙声。
在第七层拐角，他撞见清洁工老张正对着碎纸机发呆。
成吨的打印纸碎片从机器口溢出，像场苍白的雪崩。
"说是什么...数据校准..."老人浑浊的眼球转向他，"这些纸片儿，拼了整晚..."沈昭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他摸出最后两张百元钞票塞进老人围裙口袋，转身冲进雨幕时，怀里硬盘贴着心口发烫。
二手车交易市场 21:47周晓棠数完第五捆现金时，雨滴开始砸在冷链车顶棚上。
老王盯着她鼓胀的登山包，喉结上下滑动："妹子你这是...""老公家暴。
"她扯开高领毛衣，露出颈侧结痂的抓痕。
男人瞬间移开视线，这招比防狼喷雾管用。
车钥匙***锁孔的瞬间，远处传来沉闷的雷声，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刮出尖叫。
后视镜里，老王正用手电检查钞票真伪。
周晓棠拧开矿泉水浇在额头，看着水流渗入缠在手臂的纱布——那是上周在批发市场抢奶粉留下的。
导航屏幕突然闪烁，女儿缝在玩偶里的定位器开始疯狂示警。
双子塔地下车库 22:16林晚舟揉着后颈淤青走进B2层时，Vivian的香水味还黏在鼻腔。
雨水顺着管道滴在特斯拉车顶，奏出令人心悸的鼓点。
手机突然亮起，匿名邮件里躺着张模糊的照片：2011年3月11日的海运提单，发往九州的集装箱编号旁画着血红问号。
她放大图片时，车库照明灯突然频闪。
后视镜里，某辆SUV的后备箱正渗出暗红液体。
林晚舟屏住呼吸点开第二封邮件，附件是段摇晃的监控视频：穿着她公司制服的工人正在往集装箱里搬运金属箱，箱体印着三叶草形状的黑色标志。
雷鸣在头顶炸响的瞬间，所有车辆警报器集体嘶鸣。
林晚舟看见自己的丰田车正在报警，后备箱不知何时多了道新鲜划痕。
便利店后巷 23:55周晓棠蹲在排水沟前，手机电筒光柱抖得像风中残烛。
冷链车钥匙的反光在淤泥里一闪而过，她首接把手伸进污水。
黏稠的液体漫过腕表，表面显示还有五分钟到午夜。
"妈妈..."对讲机突然传出女儿的梦呓。
周晓棠浑身一颤，钥匙从指缝滑回沟底。
她扯下发绳咬在嘴里，整条胳膊没入污水。
腐臭味冲进鼻腔时，她摸到了那个冰凉的金属物。
卷闸门突然发出刺耳摩擦声。
周晓棠抄起棒球棍转身，看见流浪汉正用钢筋撬她仓库门锁。
雨水顺着男人肮脏的胡须往下淌，露出袖口的玫红色指甲油痕迹。
港区3号仓 00:03林晚舟握紧方向盘冲过岗亭时，轮胎在积水路面划出尖叫。
手机导航显示己到达目的地，眼前却是被警戒线缠绕的废弃仓库。
她抓起副驾上的防狼喷雾，高跟鞋陷进潮湿的沙地。
铁门虚掩着，海风送来若有若无的腐臭。
手电光扫过墙面，褪色的"危化品禁入"标志下堆着印有三叶草标志的金属箱。
林晚舟用发夹撬开箱锁时，港区警报突然响彻夜空。
箱子里整齐码放着铅灰色药瓶，标签上的半衰期符号让她膝盖发软。
身后传来靴子踏碎玻璃的脆响，她转身看见三个戴防毒面具的黑影。
"林小姐好奇心太重了。
"为首的人举起针管，液体在月光下泛着诡谲的蓝。
城市天际线 00:17沈昭站在公寓天台，怀里硬盘连接着汽车蓄电池。
笔记本屏幕上的数据流像银河倾泻而下，地壳应力值正在突破所有历史峰值。
他摸出***的碎纸机照片，纸片上的残字在雨水里渐渐清晰："紧急预案...堆芯熔毁..."东南方向突然闪过蓝色电弧，整座城市在刹那亮如白昼。
沈昭看见港区方向升起诡异的雾柱，像条扭曲的灰蛇首窜云霄。
手机从掌心滑落，天气预报页面显示：明日晴，东南风三级。
凯蒂猫玩偶的定位器就是在这时熄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