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颈黏着的发丝随着老旧吊扇的***轻轻晃动，她盯着草稿纸上洇开的墨迹，突然意识到这己经是本周第三次在数学统考时遇到雷暴天气。
叮————————！！！
"收卷！
"刺耳的交卷***无情的宣告考试结束，监考老师尖利的声音刺破雨声。
吴雾笔尖悬在数学最后大题孤零零的”解:“字之后，窗外忽明忽暗的闪电将密密麻麻的草稿纸照成青白色。
身后传来苏晓夸张的叹气，这个总是喷着雏菊香水的文艺委员，此刻正把试卷拍在她肩头："雾雾快传，我要去抢小卖部的奶茶。
"吴雾拢了拢垂落的碎发，麻木的跟同学们一起站起来走出考场，关节僵硬得好像不是自己的。
教学楼的白炽灯明晃晃，照得她瞳孔生疼。
拐过三楼转角，吴雾突然收住脚步。
教师办公室的磨砂玻璃透出暖黄光晕，数学教学组长吴熙中气十足的训斥声混着雨声传来："大题全部放空，一题都写不出来吗！
"她匆匆转身走向西侧楼梯，心悸得仿佛在逃避。
潮湿的水汽裹着铁锈味漫上来，安全出口的绿光牌在墙上投下诡谲的影。
吴雾数着台阶，在登上还没投入使用的西侧教学楼台阶第七级蹲下身，指甲轻轻刮过扶手下方的凹槽。
"不见了。
"她贴着墙根站起来，耳后渗出冷汗。
昨天凌晨三点藏在这里的U盘不翼而飞，那个存着本次月考数学原题的银色小东西，是她上周趁在办公室整理数学试卷时，从吴熙电脑上偷偷拷贝出来的。
后槽牙咬住舌尖的刺痛让她清醒——不能在这里久留，被发现就解释不清楚了。
雨幕里的蝉鸣突然尖锐起来。
吴雾攥着校服下摆的手指节发白，后颈被冷气激起细小的战栗。
西侧楼梯间的霉斑在潮湿空气里膨胀，像无数窥视的眼睛。
她将额头抵在冰凉的瓷砖上，数学卷最后大题的抛物线突然在视网膜上扭曲成蜘蛛网。
"啪嗒。
"二楼拐角的声控灯骤然亮起，吴雾猛地屏住呼吸。
细碎的水声从下方传来，像是浸了水的球鞋踩在台阶上的闷响。
她贴着墙根后退半步，脚后跟撞到废弃的装修涂料桶，铁皮震颤的余音在空荡的楼道里层层荡开。
"谁？
"低沉的男声混着少年的沙哑，吴雾看见黑色卫衣兜帽下闪过银色的反光。
男生单手撑着扶手跃上台阶，潮湿的额发下眉骨嶙峋，右耳银质耳钉在绿光牌下泛着冷冽的光。
他校服拉链只拉到胸口，露出里面被雨淋湿的黑色T恤，锁骨处有道新鲜的擦伤。
是同年级七班的江屿。
吴雾记得上周升旗仪式，这个总是打架逃课且缺席早晚自习，高一却曾获全国高中数学联赛金牌、还被选拔进CMO集训队成员的男生在主席台念检讨，教导主任的麦克风发出尖锐的啸叫时，他对着台下乌泱泱的人群勾起嘴角。
目光扫过吴雾胸前崭新的校牌，江屿突然轻笑出声："高三（1）班...吴老师的女儿？
年段第一啊。”
更新的校牌是这个星期一，学校刚刚下发到各个班级的。
作为静波市首属重点高中，静波一中在6月9日上一届学生高考刚结束，就大张旗鼓的要求他们这一届立刻搬到高三教学楼，并且更新了校牌，美名其曰“提高学生总复习阶段的学习热情及高考备战积极性”。
男生用鞋尖踢开滚到脚边的空易拉罐，铝罐撞在防火门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重点班的乖乖女也会来西侧教学楼？
"吴雾感觉后槽牙的酸胀蔓延到太阳穴。
她后退半步，"我走错楼梯了。
"她听见自己用在吴熙和老师同学面前一贯甜美平稳的声线回答，垂在身侧的右手悄悄摸向校服口袋里的美工刀。
江屿忽然笑出声，喉结滚动带起锁骨处的擦伤渗出血珠。
他迈上两级台阶，薄荷香混着血腥味的气息扑面而来："教务处上周就封了西侧楼，走错需要翻过警戒线？
""还是说……你在找这个？
"银色U盘在他左手食指上晃出残影，吴雾瞳孔骤然收缩。
她伸手去抢的瞬间，江屿突然抬高胳膊，这个动作让他卫衣下摆掀起一角，露出劲瘦腰腹。
"还给我。
"吴雾有点不自在的别开目光，脸上微微发烫。
美工刀滑出袖口，她紧紧地攥在手心。
江屿却向前逼近一步，他右手撑在她耳侧的消防栓玻璃上，被雨水浸湿的袖口滴落的水珠渗进她校服衬衫的领口。
"好学生偷题？
"江屿的呼吸声近在咫尺，左手拇指摩挲着U盘接口。
"你说我要是把这个扔进教务处信箱........."楼外传来施工队撤离的喧哗，吴雾在0.3秒内做出判断。
她突然踮脚凑近江屿耳侧，少女柑橘甜香的发丝扫过他渗血的锁骨："那你猜，教导主任会不会相信优等生的U盘出现在打架王手里？
"空气凝固成透明的琥珀。
江屿眯起眼睛，这个角度能看见少女颤抖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翅般阴影。
江屿嗤笑一声“果然是优等生，威胁的是我，你慌什么？”
左手把U盘首接塞进了女生校服口袋，“乖乖女就甭玩刀。”
江屿倒退着走向后窗，单手撑住窗台利落地翻了出去。
为难女生不是他的作风，原打算看看谁胆子这么大，偷题还敢藏在他的地盘里，看来不过是只无意闯入的倔强白兔罢了。
无论年段第一有什么打算，她的成绩作假与否，只要与他无关，他都懒得管。
★名词解释CMO：Chinese Mathe***tical Olympiad中国数学奥林匹克竞赛，又称为决赛or全国中学生数学冬令营冬令营，可简单理解为国赛，其会选拔出金银铜牌奖项，其中金牌前60名为国家集训队选手，参与世界奥林匹克数学竞赛（IMO），具备保送资格，是国内高中阶段含金量最高、奖项作用最大的数学竞赛之一，对高校特招等升学都有很大帮助。
详细赛制：市区选拔+省份预赛（4-9月）→全国高中数学联赛/复赛（一般为9月的第二个周日）→CMO决赛/冬令营（每年11月）→国家集训队选拔（次年3月）→IMO/国际数学奥林匹克/International Mathe***tical Olympiad（次年7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