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二节：七星胎记
警戒线外挤满了举着手机的围观者，三台新闻采访车的天线搅动着灰蒙蒙的天色。
他下意识摸了摸右肩——那里被警员推搡时撞在钢筋上，朱砂痣渗出的血珠在衬衫上晕成北斗状的暗痕。
"让一让！
刑侦科取证！
"穿制服的警员推开人群，警戒带擦过陈炎生手背，留下***辣的灼痛。
他后退时撞到个背登山包的姑娘，对方颈间挂着的五帝钱串缠住了他的外套拉链。
"抱歉。
"林小月摘下防尘口罩，露出眼下熬夜查资料的青黑，"你也是来拍灵异素材的？
"她晃了晃单反相机，镜头盖上的考古队徽章闪过微光，"这栋楼的地基有问题，1983年施工时挖出过九具青铜棺。
"陈炎生瞳孔微缩。
昨夜坠楼女尸爆出的陶土，与法医现在提取的样本颜色相同——都是骊山特有的赭红色。
他刚要开口，警戒线内突然传来骚动。
两名警员架着个穿连帽衫的青年往外走，那人改装过的机械臂正在过载冒烟。
"我黑进监控是为帮你们！
"赵子豪挣扎着举起平板，"死者坠楼前半小时，所有摄像头都在循环播放虚假画面！
"破碎的屏幕上闪过代码洪流，陈炎生瞥见某个熟悉的翡翠扳指反光——正是吴铭今晨来现场慰问时戴着的那个。
雾霭中突然飘来中药的苦涩清香。
穿白大褂的少女挤过人群，胸牌上"临江市法医中心实习生 唐雨柔"的字样沾着朱砂粉末："张队，尸检发现死者胃里有未消化的槐米。
"她举起证物袋，蓝紫色的花瓣混在米粒间，"这是骊山悬崖特有的幽灵兰，花期刚好在农历七月。
"陈炎生右眼突然刺痛。
灰瞳视野里，那些槐米正渗出细小的血珠，在证物袋内壁勾画秦篆。
他踉跄着扶住生锈的脚手架，童年被灌符水的记忆突然翻涌——那些漆黑药汁里浮着的，正是这种泛着尸蜡光泽的蓝紫色花瓣。
"小伙子没事吧？
"温厚的掌心贴上他后背。
吴铭的唐装下摆扫过水泥地上的陶土碎屑，翡翠扳指在雾中泛着暖玉般的光泽："这是参茶，能定惊安神。
"青瓷杯沿的云雷纹让陈炎生指尖发颤，与昨夜坠楼现场发现的青铜铃铛纹样完全一致。
林小月突然挤到警戒线前："张队！
论坛里还有六个相似案例！
"她亮出手机，七张现场照片拼成北斗七星，"所有死者脚踝都有七星淤痕，最后这个位置..."她指尖点在最新案件的红点上，"就是青松路17号。
"警笛声由远及近。
特别调查组的黑色SUV碾过积水停下，车门上的阴阳鱼标志让围观群众窃窃私语。
穿中山装的中年人跨出车厢，胸前的金属铭牌刻着"非自然现象调查科 王振海"。
"吴老，又要麻烦您了。
"王科长与吴铭握手时，袖口露出半截镇魂符，"市里要求成立联合调查组，您推荐的民俗顾问..."他扫了眼陈炎生灰蒙蒙的右眼，"就是这位小兄弟？
"陈炎生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冰冷的钢筋。
吴铭的手适时按在他肩头，力道温和却不容拒绝："小陈对古物有特殊感应，今早就是他最先发现尸体异常。
"老会长转向警员，"劳烦取出现场遗留的青铜铃铛。
"当证物袋被打开的瞬间，陈炎生的灰瞳突然暴睁。
铃铛内壁的饕餮纹正在渗血，凝成"公子当归"西个篆字。
他耳边炸响槐树洞里的童谣声，那些被符水灼烧喉管的夜晚，总有个穿冕旒的身影在吟唱："荧惑守心，七星引魂...""小心！
"唐雨柔突然扑倒陈炎生。
青铜铃铛在警员手中炸裂，碎片划破王科长的脸颊。
赵子豪的机械臂射出钩锁，接住飞向陈炎生眉心的最大残片——那上面嵌着的根本不是铜锈，而是干涸的鸩毒结晶。
人群爆发出尖叫。
林小月抓拍的照片在屏幕上放大：所有碎片在空中的运动轨迹，恰好组成扶苏冠礼时的星象图。
吴铭的乌木拐杖重重顿地："快封存现场！
这是先秦的厌胜之术！
"陈炎生蜷缩在水泥柱后，看着自己的倒影在积水中扭曲。
灰瞳里的冕旒公子正在冷笑，手中的鸩杯与吴铭递来的参茶重叠。
两千年前的毒诏在耳畔回响，与王科长此刻的怒吼交织成网："即日起成立特别小组，吴老您带队，这个外卖员也要配合调查！
"暮色吞没最后一缕天光时，陈炎生发现裤兜里多了张字条。
泛黄的宣纸上墨迹未干，正是吴铭书房里那幅《兰亭序》的笔迹，只是"惠风和畅"西字被水渍晕染，显露出底层的血色秦篆："药人己成，七星归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