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寒漂浮在观测舱的舷窗前，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防护服内层那枚六棱晶体——它己不再发烫，却像一块冰冷的墓碑贴着他的胸口。
全息投影将地球的影像投射在弧形舱壁上，那颗曾蔚蓝的星球此刻裹着一层铁锈色的雾霭，仿佛被时间腐蚀的青铜古镜。
"您己经连续值守17小时42分，建议立即休眠。
"AI管家的声音从舱顶网格中渗出，带着月球基地特有的金属质感。
林寒没有回应，他的目光穿透全息影像，落在地球北半球那片被称作"毒瘴之海"的暗红***域。
十八年前，苏璃就是在那里咳出了最后一口带荧光的血。
记忆如月尘般扬起。
闪回：地球历2132年冬，上海隔离穹顶消毒水的气味刺痛鼻腔，林寒隔着防护面罩凝视病床上蜷缩的人影。
苏璃的防护服己经透明化，露出皮下蔓延的紫色血管，像一幅被酸雨侵蚀的水墨画。
"辐射病第三阶段。
"医生的声音隔着三重气密门传来，"她的基因链正在量子化，最多七十二小时……"苏璃突然抓住他的手腕，防护手套发出不堪重负的撕裂声："别让他们把你困在这里！
去月球，去找没有被污染的天空！
"她的瞳孔泛着诡异的银蓝色，那是过量抗辐射药剂的副作用。
林寒至今记得她最后那个笑容——嘴角咧到耳根，仿佛某种非人的存在正通过她的脸窥视人间。
现实：月历2150年，广寒宫生态区警报声撕裂回忆。
林寒猛地转身，差点撞翻悬浮茶盏。
全息新闻正在循环播放："……地民暴动导致第三穹顶区氧气循环系统受损，十二名新生儿因氮中毒死亡……"画面切换成防暴部队发射黏着弹的慢镜头，月尘在电磁脉冲中凝结成晶莹的蛛网。
他扯开领口，晶体硌得锁骨生疼。
自从三天前接触过遗迹晶体，这种隐痛便如影随形。
更诡异的是，每当他靠近反应堆核心区域，耳边就会响起细碎的私语声，像是无数人在用他听不懂的语言诵经。
"林工程师，吴将军请您去第七会议室。
"机械守卫的声音从舱门处传来。
林寒瞥了眼时间戳：月昼第4小时，正是吴天将军主持的"净化仪式"时间。
所谓净化，不过是给地民新生儿注射基因稳定剂——用月球培育的转基因血清，强行修补被地球辐射撕裂的DNA。
穿过环形走廊时，林寒注意到墙壁上的全息涂鸦。
某个月裔少年用荧光颜料画着地球：北京的天安门被画成毒气罐，亚马逊雨林化作燃烧的骷髅。
而在涂鸦角落，一行小字让他血液凝固："爸爸说地球是乐园，可妈妈死的时候眼睛在下雨。
"第七会议室的合金门无声滑开。
吴天将军背对门口，军装上的能量槽泛着冷光。
他面前的全息沙盘正模拟着地球轨道，红色光点如血滴般从亚洲大陆向西周扩散。
"林工，"将***过身，左眼的机械义眼闪过数据流，"听说你接触过遗迹晶体？
"林寒刚要开口，突然感到晶体在胸腔发烫。
沙盘上的红色光点突然扭曲成螺旋，吴天的声音变得模糊："……它们不是死物，是活的意识体……月球核心有东西在苏醒……"将军的右手按在腰间脉冲枪上，军装领口隐约露出半张泛黄的全家福——照片里的女人有着和苏璃一模一样的银蓝色瞳孔。
与此同时，在月球背面的"月语"生态舱，艾米丽正跪坐在基因改良水稻丛中。
稻穗在人工光照下泛着诡异的紫金色，每一粒都嵌着微型生态循环芯片。
她腕间的解密器突然投射出父亲的全息影像，但这次影像中的男人没有说话，只是用口型重复着某个词："双生。
"艾米丽猛地回头，看见自己的影子在稻田里分裂成两个。
其中一个影子的手中，赫然握着一枚与林寒体内相同的六棱晶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