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又见
要想追求世家公子，必须得展示自己的特别之处。
思来想去，最终她决定展示一把自己的茶艺。
钱家是从商的，甚至在钱佑荥十岁前家中过的还是苦日子。
那时候，家中长辈都出门上工，父亲做木工，母亲忙着摆摊做点小生意，就连祖父祖母都没闲着，上山采药。
小小的钱佑荥就一个人留在家中。
她也有一堆小伙伴，每天约着玩。
但是常常在伙伴们买零嘴的时候，她就站在一旁，只能抠抠手，流口水。
那时候她也不理解为什么家里人都那么忙着挣钱了，却还是住着隔三差五就漏水的茅草房。
虽然家里也没让她受过委屈，还会送她去学堂读书，但她也常常看着破烂的小房子担心有一天自己长得太高把它顶破了。
首到后来，父亲母亲拿出了一沓子银票开了家小小的造船厂，她才知道，哦，攒本钱呢。
后来家里有了钱，顶破房子的担忧也就消散了。
摇身一变，她竟然也成了别人口中的钱小姐。
琴棋书画她不爱学，为了哄老钱和钱夫人开心，她就拜师学了茶艺。
她的手艺哄哄“后起之秀”老钱家还能说得过去，因为家里根本没有懂茶的。
不知道对于像梁家这种百年世家，梁千舟这种从小养尊处优的世家公子来说，能不能过关。
反正她是觉得味道差不多。
毕竟沈秋霁就喜欢喝她泡的茶，沈秋霁也算是世家公子。
风把窗子吹开，钱佑荥去关窗头发都被吹得糊了自己一脸。
盛京的风，好喧嚣。
想着沈秋霁这个无业游民现在可以在苏杭家中看着满园翠色，她竟然嫉妒得有些牙痒痒。
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她又坐回床上盖上被子。
这会都这么冷了，再冷些可怎么过啊！
但是钱佑荥不知道，其实这个时候柳府己经开始烧炭了，屋内该是暖和的，不过是姨娘那边扣着炭火，想着刚刚入冬，不经意克扣几筐，无人发现，才弄得现在这般。
她身边的丫鬟竟也没人提醒，一个劲的装傻。
柳常青的身子骨本身就不太好，这冻了两天后，哪怕钱佑荥裹成团子，还是得了风寒。
风寒的第二天，屋内炭火就烧起来了。
但钱佑荥烧的迷迷糊糊的，就没有太在意屋内暖和起来这件事。
这么一病就是一个月，病去如抽丝。
她本来制定的攻略梁千舟计划只能往后推。
缓过头来，她也明白了炭火这其中的来往，但也仅仅是这样，毕竟这个家对她来说陌生，且她也在这里呆不久了。
风寒的前几天，屋内就医师和丫鬟来往，她的意识模模糊糊的，好像梦见了老钱和钱夫人。
“哎呦我的囡囡，哪里难受啊，爹爹给你做甜粥喝。”
“天天叫你多穿些，你看看现下病了，有你好受的。”
爹爹，阿娘。
这里根本没有人在乎我。
我得讨好梁千舟，柳府也没人关心我。
又冷又热，盛京也不好，想回苏杭。
病中半梦半醒，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流个不停。
“沈秋霁，你为什么…为什么推我。”
语调含糊不清，身边的侍女也没有明白她在说些什么。
但热一退，她又恢复平时笑盈盈的样子。
就这样，终于在落雪的十一月，医师同意她出门了。
裹着厚厚的披风，白色的兔毛领子衬得她更是清丽。
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马不停蹄的前往梁府拜访了。
这个朝代，男女之间并无大防，不过身为未婚妻如此主动还是在街坊中传开了。
柳家大小姐对梁公子一见倾心，竟严寒冬日主动登门梁府，只为见未婚夫婿一面。
传言的主人公柳常青，也就是钱佑荥当下正坐在梁府堂中小口的喝着热茶。
这日也巧，梁府中还有人在。
沈秋霁竟也在。
不过此刻他碍于礼仪，不能贸然和梁千舟一起去见柳常青。
“千舟，好久不见。
前段时日我身体有些不适，上次我说要和你一起写叶子，但现下河水都结冰了，是我违约，我带了些礼物来给你赔罪。”
钱佑荥笑盈盈的说着，但梁千舟也看出来她的脸比上次见面消瘦了些。
但对上那双眼睛，他又移开视线。
近日他常常做梦，乱七八糟的梦。
梦中竟然常常看见柳常青。
一会儿她笑盈盈地站在他面前撒娇，而他竟然上手轻轻摸了她的眼睛。
一会儿他却又跪在墓前，看不清上面写的什么，手指轻轻拂过墓碑上那看不清的字眼，嘴里似乎念着一个人的名字，心里酸涩难忍，有时起来竟然还湿了枕头。
他不觉得见了一面便会让他如此难忘，但这梦来得蹊跷，却不禁对柳小姐多了几分关注。
柳家管得严，后来他几次上门，都只见到了柳家柳书竹，完全没有她的身影，原来是病了。
如今见到了，莫名的安心下来。
他正欲开口，忽然沈秋霁急匆匆的走过来，说是都察院有急事，便要告辞。
这沈秋霁是前两年才从地方升上来的都察院指挥使。
不知为何，从见面时起，他便待自己如挚友般。
虽然梁千舟猜测与自己刑部尚书的父亲有些关系，但这么长时间，他竟也从未开口求过他办事。
而对面的钱佑荥在看到沈秋霁的一瞬间，便完全僵住。
什么情况，这是沈秋霁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什么都察院，他竟然做官了？
他不是最讨厌官场吗？
瘦了，但白了，估计天天就是在屋里看书也不出门走动。
钱佑荥咽了咽口水，紧张的甚至忘记对沈秋霁辞行回礼。
但大抵是他有急事，竟然没看她一眼便走了。
她松了一口气，但扑面而来的竟然是悲伤。
恩爱夫妻，相见不识。
之后她也没心思应付梁千舟了，便也告辞了。
自从上回听说了柳家小姐关于落叶许愿的事，他沈秋霁便心中觉得不快。
究竟是刻意模仿还是巧合？
这次赶巧，刚好遇上她上梁家门来，便找了个借口路过瞧她一眼。
进门之时他的余光便瞥向了她，长得瘦瘦小小的模样完全不同。
但是她笑盈盈开口向梁千舟说话的样子，不免让他想起钱佑荥。
应是冬日太冷，鼻尖还红红的，活像个小兔子。
想到这儿，他满具死意的眼睛，流露出一丝温暖。
我的阿荥，要是还在的话，该也像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