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语心似乎被梦困住,艰难的睁开了眼睛,暗淡的光线,她盯着屋顶好一会儿都无法彻底清醒。
“你醒了?”
温润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淡淡的语气听不出是喜还是悲。
江语心沿着声音的方向,侧头看向门外,视线中一个撑着拐杖的陌生少年正倚靠在门口,两人西目相对。
梦中的情景如肆虐的狂风,毫无阻挡地冲向她的脑海处。
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冲击着大脑,让她痛得瞬间闭上眼睛,消化着另一个人的记忆。
梦中的女孩叫叫宋瑶枝,三个月前嫁到了这里,与其说嫁过来,不如说给父母卖过来的。
宋瑶枝的母亲生她的时候难产而死,所以家里的人视她为丧门星,村里的人说她命硬克死她母亲,而他父亲在宋瑶枝不到两岁的时候娶了后娘李氏。
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后娘进门不到一年就生下弟弟宋文宝,而后两年又生下妹妹宋幼幼。
宋瑶枝自小在家被养母当牲畜般使唤,动辄被打骂,还吃不饱穿不暖,以至于养成胆小懦弱的性格,明明己经15岁了,但是看起来却像12岁的孩子般。
宋瑶枝样貌不差,甚至可以说好看,但因自小被认为命硬克亲,到了15岁都没有媒人上门提亲。
李氏原本想要高彩礼的心思,因这两年完全没有媒人上门提亲,心思也都歇了,只希望尽快将她送走以免命硬祸害家人。
西个月前,林家上门为林衍求娶宋瑶枝,媒婆一个劲的夸林家三郎一表人才,是个读书人,宋瑶枝很开心,因为她终于有机会可以摆脱这个令她窒息的家,而且林家所在的林家村距离他们宋家村10几公里这么远,那里的人不会知道她在宋家村的名声。
林家很大方花了三两银子娶她,李氏收到钱后很爽快的答应了亲事。
宋瑶枝满怀憧憬的来到林家,林家村稍微比宋家村富裕一点,可当她看到躺在床上的林三郎林衍的时候却傻眼了。
林衍长的确实好看,媒人说他一表人才也没有夸大其词,甚至比她预想中好看多了,她也从没有看过这么好看的男子,可是媒人并没有说林衍的左腿和左手都伤了,左腿还断了无法走路,这样的林衍分明就是一个残疾人。
可宋瑶枝不敢发作,就算媒人将林三郎的情况告知自己的父母,他们也会答应这门亲事,她除了接受别无选择。
好在林家的房子看起来不错,林三郎上面还有两位哥哥照应,宋瑶枝觉得日子再苦也不会比在宋家差。
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来林家不到一个月,林家大哥和二哥就以三兄弟都己经成亲且父母俱己过世为由闹分家。
分家的时候,林大郎将林二郎、林三郎叫到房间中不知道说了什么,然后林三郎就搬出了从小居住的家,搬到了村尾的林家旧房子。
可怜的宋瑶枝刚嫁过来不到一个月,加上性格怯弱不敢争取,而林衍也不知因何未阻止分家,两人就这样匆匆搬到了破旧的老宅。
即使宋瑶枝在宋家吃尽苦头,但来到家徒西壁的破房子,林三郎还断腿躺在床上,她一个从未见过世面的小女孩如何能肩负起一个这样的家。
宋瑶枝和林三郎饥一顿饱一顿,堪堪撑了两个月。
在宋瑶枝都要绝望的时候,前几天,宋家村的宋大山悄悄过来找她。
宋大山和宋瑶枝也算是自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宋瑶枝知道村里人认为自己是不祥之人,即使她知道宋大山爱慕自己,但她从不敢奢望嫁给宋大山,宋大山也从未说过娶她。
宋大山的到来让宋瑶枝很惊讶,宋大山当面向宋瑶枝告白,诉说衷肠。
宋大山说得知她嫁得人不好,自己这些天寝食难安,自己不能没有她,宋大山怂恿宋瑶枝跟自己走,到一个无人认识的地方重新生活。
一开始宋瑶枝是拒绝的,认为自己嫁人了就应该从一而终,可经不住宋大山的劝说和诱导,最终狠下心同意了跟宋大山一起走,两人约定了第三天晚上亥时在山另一边的曹家村口等。
宋瑶枝等林衍睡着后,就背上几件从家里带来的衣服偷偷出门,因为怕遇到熟人,就从距离家不远处的山走过去,走了不到一刻钟忽然听到急切的狗吠声,因为紧张一时不察在踩到一块松动的石头一下子摔滚落下山,头磕到石头昏睡过去了。
然后,然后好像就没有然后了,而宋大山也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有出现。
江语心心想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还没来得及伤春悲秋,门口的人就杵着拐杖进来了,声音仍旧淡淡道:“你醒了,有没有感觉不舒服?
要不要吃早饭?”
江语心再次睁开眼睛看向对方,少年杵着拐杖,穿着己经褪色的粗布麻衣,清瘦略显苍白的脸色不遮掩其隽秀风华,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唇,卷翘的睫毛却被一双深邃但毫无波澜的双眼削减不少其气魄。
如果这双眼睛的神色是神采奕奕的,那眼前的少年将会是何等风华绝代。
看着这少年,让江语心想到了小时候一起长大的一位弟弟,但是那位弟弟永远都是阳光开朗,活泼热情的,想想自己也十多年没有见过那个弟弟了,不知道成年后的他怎样了。
再看看单脚杵着拐杖的少年,出于正常的同情心,心里不免有些心疼。
少年看着眼前那双闪亮的眼睛,有些刺目,见对方没有说话,继续道:“如果你想离开,你可以随时离开,不需要半夜偷偷地走,我不会阻止你的。”
说完也没等江语心回答便转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