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后看见的,是倒影中那具缓缓竖起的青铜棺。
"第七个了!
"执法长老的怒吼震得测灵碑簌簌发抖。
我攥着染血的宗门玉牌,指甲在"林牧"二字上刻出深痕。
昨夜还相约偷喝猴儿酒的师弟,此刻正躺在寒潭边的青石板上,浑身结满诡异的冰晶。
"命灯未灭,魂印尚存。
"天机阁的白袍使徒用金针刺入死者眉心,"但三魂七魄...全被替换了。
"潭水突然翻涌,十二道青铜锁链破水而出。
在众人惊叫声中,我腰间的玄铁剑突然自行出鞘——剑柄末端的饕餮纹正在渗血。
"楚云霄!
你的本命剑......"执法长老话音未落,寒潭深处传来棺盖移动的闷响。
我的剑尖不受控制地刺向测灵碑,在青金石表面刻出与死者身上完全相同的冰裂纹路。
"天杀的!
这是镇魂棺的诅咒纹!
"白袍使徒的金针尽数崩断,"所有炼气期弟子立即......"血雾在惊呼声中炸开。
我眼睁睁看着林牧的"尸体"首挺挺立起,胸腔裂口处探出青铜枝桠。
当那些枝桠刺入最近的执法弟子咽喉时,我的本命剑终于挣脱控制,带着我撞向寒潭。
冰水灌入鼻腔的刹那,我看见了青铜棺上的铭文——那分明是三百年前就该灭绝的巫族文字:饲命者,当为薪---林萱的裙裾掠过血泊时,腕间银铃忽然寂静无声。
她跪坐在青铜枝桠丛中,指尖轻触正在结晶的血迹。
那些本该死去的执法弟子突然抽搐着爬起,他们的瞳孔里浮现出相同的青铜轮盘。
"师姐小心!
"楚云霄的剑锋擦着她耳际飞过,斩断三根袭来的青铜丝。
被斩落的丝线在空中扭曲成卦象,未等落地便化作飞灰。
"坎上艮下,水山蹇。
"林萱捻起一撮灰烬,"有人在修改命盘......"寒潭中央突然升起九丈高的水柱,青铜棺椁在浪涛中缓缓翻转。
当棺底那个血色八卦图显现时,所有染血弟子齐声诵念:"天棺开,万命改"楚云霄的剑突然发出龙吟,剑脊上的饕餮纹竟开始吞噬血雾。
他感觉某种古老的存在正在经脉中苏醒,那些被师尊封印的记忆碎片......"云霄!
用剑气击打震位!
"林萱撕下袖口布条,飞速画出残缺的巫族祭文,"这是逆改命格的献祭阵!
"剑光劈开水幕的瞬间,青铜棺盖滑开半寸。
楚云霄看见棺中躺着的,赫然是穿着自己十年前旧衣的男童。
---我咳着冰水爬上岸时,正看见林萱的银簪刺入自己心口。
"以血为引,以骨为契。
"她的血珠悬浮成星图,"楚云霄,斩了那具肉身!
"本命剑传来撕裂灵魂的剧痛,但我还是将全部灵力灌入剑锋。
当剑尖触及青铜棺的刹那,棺中男童突然睁眼——那是我的眼睛。
记忆封印在此刻崩碎。
十年前苍梧山的那场大火中,师尊从棺椁里抱出的不止是我,还有半块刻着"饲"字的青铜残片。
剑锋贯穿男童心口的瞬间,整个寒潭开始倒流。
我看见无数青铜锁链从历史长河中伸出,将林萱拖向深渊。
"抓住我!
"我徒劳地挥剑斩击锁链,那些被斩断的链节却化作卦象融入虚空,"林萱!
"她最后抛来的银铃砸在我眉心,铃铛内壁的巫文开始灼烧:见棺者,承其重当寒潭恢复平静时,岸边只余三十六具冰雕。
每尊冰雕掌心,都握着半枚染血的宗门玉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