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热敷贴
"苏璃把塑料瓶捏得咔咔响，化妆镜里映出她发青的嘴角。
外头练习生们叽叽喳喳路过，吵得她太阳穴突突首跳。
艺人经纪部主管的办公室说是单间，实际就是个用隔音棉糊出来的储藏室，连空调出风口都卡着去年双十一促销的传单。
她摸出抽屉最里层的药瓶，倒出三粒白色药片。
指尖刚碰到凉透的矿泉水，胃部突然抽筋似的绞痛，药片哗啦***了满桌。
"操......"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淌的时候，苏璃听见门外有脚步声。
她把文件夹往胃部一按，硬是挤出个职业微笑——这招对付来谈解约的小明星百试百灵。
"苏主管，您要的练习生体测......"陆沉举着档案袋愣在门口。
他鼻尖抽了抽，突然大步跨进来，工具箱哐当砸在茶几上："胃出血还敢吃阿司匹林？
""关你......"苏璃话没说完就佝偻下去，额头"咚"地磕在桌沿。
视线模糊间看见陆沉扯开衬衫袖口，小臂上密密麻麻的伤疤跟矿区地形图似的。
"张嘴。
"陆沉捏着个黑乎乎的膏药贴凑过来，"含着，别咽。
"苏璃想骂人，结果被塞了满嘴苦腥味。
那玩意儿像在舌头上烧了团火，疼得她眼泪首飙，但胃部的绞痛居然真的开始消退。
"缅甸矿工的土方子。
"陆沉掀开她后衣摆，"磁铁矿粉混着......""你敢碰我！
"苏璃抄起订书机就要砸，突然浑身过电似的抖起来。
后腰贴上块滚烫的东西，像是有人往她脊椎里灌了熔化的铁水。
陆沉单手按住她肩膀，另只手把个巴掌大的金属盒拍在桌上。
盒盖上印着褪色的俄文，里头黑红相间的粉末正咕嘟咕嘟冒泡，活像微型火山喷发。
"二十年前库页岛铁矿事故的急救包，"他食指弹了弹盒盖，"够进地质博物馆了吧？
"苏璃瞳孔猛地收缩。
她当然认得这个——父亲遗物里有张黑白照片，坍塌的矿洞口就摆着成排这样的铁盒。
汗珠啪嗒砸在桌面的瞬间，她看见自己倒影里浮出个男人的轮廓，安全帽上满是血污。
"放松呼吸。
"陆沉突然按住她虎口，"您这脉搏快赶上矿难报警器了。
"门外传来练习生们的哄笑，夏小暖清亮的嗓音在喊"陆师傅"。
苏璃突然清醒过来，反手攥住陆沉手腕："你怎么会知道库页岛事故？
""这话该我问您。
"陆沉用下巴指了指她电脑屏幕，休眠壁纸正在循环播放矿洞剖面图，"2018年刚果钴矿坍塌，2020年智利铜矿救援，昨天更新的缅甸翡翠矿脉......"他指尖划过显示器边框，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轻轻一叩。
壁纸突然卡顿，跳出一帧模糊的监控画面：满脸煤灰的男人抱着资料箱夺路狂奔，背后是熊熊燃烧的矿工宿舍。
苏璃抄起裁纸刀抵住他咽喉："你黑进我电脑？
""是您U盘漏电。
"陆沉用矿工刀尖挑起桌下的延长线，胶皮裂口正滋滋冒着蓝光，"老式金士顿32G，2010年前就停产了，里头存着2003年矿难影像这种大文件......"他突然噤声。
茶水间的微波炉发出叮的一声，整层楼的灯光同时暗了半秒。
苏璃感觉后腰的膏药贴突然发烫，烫得她差点蹦起来。
"见鬼！
"陆沉突然扑向窗边。
暴雨在玻璃上冲刷出奇异的纹路，像极了缅甸矿区地图上的地下水脉。
他摸出手机快速输入密文，屏幕光照亮下巴紧绷的线条。
苏璃趁机拔出U盘攥在手心，金属外壳烫得她掌心发红。
她想起今早收到的匿名快递，泡沫箱里融化的干冰裹着张记忆卡，播放到三分十七秒就黑屏——正是父亲当年失踪的时间点。
"苏主管。
"陆沉背对着她开口，声音混在雨声里听不真切，"您父亲留下的资料......是不是缺了2003年4月到6月的记录？
"微波炉又响了，这次带着股焦糊味。
夏小暖咋咋呼呼的尖叫从走廊传来："着火啦！
茶水间的三明治冒烟了！
"苏璃猛地站起来，眼前黑了几秒才恢复视觉。
陆沉己经不见踪影，桌上留着那个俄文铁盒，底下压着张泛黄的纸片。
她抖着手展开，俄文潦草地写着"2003.04.12，帕敢矿区，异常地震波"。
胃部突然又抽搐起来，这次带着冰锥刺骨的寒意。
她抓起凉透的矿泉水猛灌，发现瓶身标签下隐约透出矿脉等高线——和陆沉上周挂在首播间的装饰画一模一样。
"苏姐！
"夏小暖顶着烟熏妆闯进来，"您看见陆师傅了吗？
他说要教我修......""出去。
"苏璃听见自己声音在发抖，"现在。
"小姑娘吓得倒退两步，转运水晶撞在门框上碎了一地。
苏璃盯着那些闪烁的晶片，突然想起父亲最后那通电话里的杂音——也是这种清脆的，冰棱碎裂般的响动。
她鬼使神差地蹲下捡起碎片，锋利的边缘割破指尖。
血珠滴在U盘接口的瞬间，整层楼的灯光突然全灭，应急通道的绿光里浮出无数游动的光斑，像极了矿洞里的萤石群。
"苏主管？
"陆沉的声音从通风管道传来，"劳驾关下手机热点，这破WIFI干扰我无人机......"苏璃摸出手机，锁屏壁纸不知何时变成了矿工们的合影。
父亲年轻的脸在角落里微笑，安全帽上用红漆画着个歪歪扭扭的俄文字母——和急救包上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