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伤口愈合的那种疼，而是更深处的、骨头缝里渗出来的疼，像有人把生锈的琴弦缠在他的指骨上，每次呼吸都勒得更紧一些。
他盯着康复室墙上的挂钟，秒针每跳一下，他的无名指就抽搐一次。
物理治疗师说这是幻肢痛——**“大脑还没接受你的手指己经废了”**。
就像他的心脏还没接受林悦己经走了。
窗外在下雨。
雨滴拍打着玻璃，节奏像他们最后一次合奏时林悦弹错的节拍。
蓝河用左手抓起桌上的康复球，机械地挤压着。
球体是刺眼的明黄色，上面印着**“永不放弃！”
**——康复中心最爱用的那种廉价励志标语。
“今天感觉怎么样？”
护士推门进来，笑容像涂了太多奶油的蛋糕。
蓝河没回答，只是把康复球捏得咯吱作响。
护士的视线落在他右手上——三根手指缠着绷带，中指和食指像枯萎的树枝一样僵首着。
“周教授又派人送东西来了。”
护士放下一盒包装精美的巧克力，印着维也纳歌剧院的金色logo，“你女朋友真是贴心，这么忙还记挂着你。”
蓝河的左手突然收紧，康复球“啪”地爆开，橡胶碎片崩到墙上。
护士吓得后退半步。
“那不是我的女朋友。”
他的声音很轻，像手术刀划开纱布，“那是小偷。”
——巧克力盒里附着一张卡片，字迹优雅得刺眼：**小河：****维也纳的春天很美，可惜你不在。
****《弦外之音》下周首演，希望你能听到。
****——悦**卡片背面蹭着一点口红印，是林悦最爱的樱桃红。
蓝河用拇指狠狠碾过那个印子，红色晕开像干涸的血迹。
他突然把整盒巧克力砸向墙壁。
金色包装纸撕裂的瞬间，有什么东西“叮”地掉在地上——一枚琴键造型的U盘。
——康复中心的电脑室弥漫着消毒水味。
蓝河插上U盘时，右手又开始疼，这次疼得像有人用老虎钳夹着他的指骨。
屏幕亮起，是一段加密视频。
画面里的林悦穿着黑色礼服裙，站在金色大厅的舞台上鞠躬。
掌声雷动中，她对着镜头微笑，胸前那枚音符项链闪闪发光。
“感谢我的导师周世坤教授……”她的声音通过劣质音响传来，失真得像是另一个人，“也特别感谢……一位不能到场的朋友。”
镜头突然切换，变成某个监控录像。
蓝河呼吸停滞——画面里是车祸前三分钟的停车场。
林悦站在那辆无牌黑色轿车旁，正在和司机说话。
她递过去一个信封，司机捏了捏厚度，咧嘴笑了。
视频突然黑屏，最后浮现一行字：**“他们给你的止痛药里有硫喷妥钠——别睡太沉。”
**蓝河的右手猛地抽搐起来，打翻了键盘。
他低头看着自己扭曲的手指，突然笑起来，笑声在空荡荡的电脑室里回荡，像坏掉的大提琴弦。
——午夜的值班护士发现康复室门缝下有血痕。
推开门时，她看见蓝河坐在窗前，月光把他残废的右手照得像大理石雕塑。
地上散落着被拆开的止痛药胶囊，白色药粉混着鲜血，在他掌心被搓成黏稠的糊状。
窗玻璃上用血画着简单的五线谱，只有三个音符：**降B、降E、F——**贝多芬《命运交响曲》的开头动机。
护士尖叫着按下警报按钮时，蓝河正用牙齿撕开绷带。
新鲜的血液从指缝渗出，他在剧痛中清醒地意识到两件事：1. 林悦故意留下了这个U盘2. 他的复仇必须从今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