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棠最后听到的声响，是宁嫔用银箸搅动杨梅冰碗时的脆响。
鸩酒烧穿喉管的瞬间，廊下垂死的荷花瓣突然涌出万道金光。
"姑娘快醒醒，甘露殿的嬷嬷要来验身了！
"咣当铜盆坠地声惊得苏明棠猛然睁眼，五指痉挛般攥住竹青色纱帐。
窗前杏子青绿，这不是冷宫腐烂的李子，是三年前她初入宫闱时住的储秀院厢房。
铜镜映出莹白肩颈上朱砂痣完好如初，胭脂盒里燕支透着新硃色。
前世的记忆碎片如暴雨灌顶——张贵妃用苏氏全族性命要挟她指认皇后毒杀皇嗣时，描金的凤仙花汁也曾这般鲜艳欲滴。
"转过去。
"教引嬷嬷掀起鹅黄帷帐，苏明棠忍着寒颤抚摸腰侧疤痕。
这是十三岁采药跌落山崖的旧伤，但如今这个即将中选的苏七姑娘应该不识字、不通医，是从黔南小县来的傻美人。
净白手指忽然停在锁骨下方半寸，那里的肌肤纹理藏着前世记忆。
当初张贵妃把青玉药杵塞进她掌心时说："捧好这救人的玩意，就能送你父亲上断头台。
""抬起右足。
"老嬷嬷冷硬的声音劈开回忆，"户部侍郎家的小姐可知《女诫》第二卷写的什么？
"苏明棠咬着樱唇茫然摇头，余光却瞥见窗外长廊转来四爪蟒纹裙摆。
她猛地往发髻里插檀香木簪时挑破指尖，将血珠悄悄抹在绣着蝴蝶兰的绢帕内侧——这是前世太医院记载的避子汤药引痕迹。
"此女虽愚钝，胜在洁净。
"张贵妃的金缕鞋尖挑起她下颌时，苏明棠适时露出被碎瓷划伤的掌心。
准备好的曼陀罗粉渗入伤口，霎时让胎记处泛起中毒般的紫绀色。
朱漆托盘突然当啷作响，九皇子萧承稷打翻的乌梅浆泼了她满襟。
四岁的孩童歪着头吮手指："母亲，这个姐姐身上有兰花香，和御药房煮坏的红枣汤一个味道。
"满殿命妇瞬间噤声。
苏明棠跪伏在地，用黔南方言怯生生道："奴婢给世子殿下腌过青杏。
"她没说谎，袖袋里确实藏着腌渍半月的酸杏——张贵妃的乳娘每逢惊蛰便要犯咳疾。
当夜红烛高烧，尚宫局送来缠枝莲纹妆奁。
檀香木簪在火光下裂开细缝，苏明棠取出祖传的银针，针尖轻颤的弧度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