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师师把门打开只是对外吩咐了一声,这‘怡园’的天字一号房,说是一间房,实则是整个顶层被占据,那书生等候的位置是真正的门外,进得第一扇门便是外门房,李易安每次来此,都会带着一帮护卫前来,这里便是他们值守的地方。
白晓光怀着忐忑的心慢慢走了进来,走得很慢,眼睛的余光时不时往两边的护卫身上打量着,生怕对方一个不耐烦就拔刀出来给自己一下,不过他的担心显然是多余了,只见那些护卫站在那个个都如石像一般,一动不动,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终于来到了内房门前,白晓光一眼就看见柳师师正站在门前等他,只是平日里号称这怡园第一的柳姑娘,此刻的装扮与平日里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大相径庭。
白晓光顿时感觉身体有些躁动,忍住想多看两眼的冲动,低头向柳师师行了一礼。
“打扰了贵人与姑娘,惶恐之至,还烦请柳姑娘能在贵人面前多多美言几句”。
“算你会说话,一会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
出了门,该怎么做,不用教了吧。”
“在下明白,在下身份低微,来到怡园也只是饮酒作乐,从来无缘得见柳姑娘。”
柳师师嘴角微微上扬,她很享受这种感觉,她能感受得到,白晓光是真的对她有敬畏之心,无论对方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她都很受用这种真真正正有人愿意低下头来仰视她的感觉。
毕竟在这烟花之地,那些士绅豪门平日里虽说对她客客气气,但是哪个从心底里真的瞧得起她。
若不是有李易安在背后为她撑腰,只怕她这个所谓的第一名妓早就如同那笼中的金丝雀,被那些人挨个观赏,最后沦为酒后谈资了吧。
“跟我进来吧。”
柳师师淡淡的朝白晓光言语了一声,便自顾自地朝房内走去,再没理会对方。
白晓光连忙进了屋,回头轻轻地将房门关上,然后沿着柳师师走的方向紧紧跟了上去。
“这地板用的都是百年以上的老船木,还有这地毯,通体用的金线,莫非是传言中的‘盘金毯’,都说这柳师师背后的靠山在京都繁城也是一等一的存在,如今看这架势只怕是比传言中有过之而无不及。”
白晓光一边走着,一边在心里暗暗盘算,越走越心惊,甚至都有些后悔自己做这个决定是否太过唐突,待会若是一不小心惹得贵人不高兴,只怕今日都出不了这个大门。
恍恍惚惚之间,他感到自己额头己经布满了汗珠,也不知是因为这房里的炭火太热,还是太过紧张。
待他走到李易安身前时,己经彻底被镇住了,只见一个大约弱冠之年的少年此刻正慵懒地坐在床头之上,长相倒是剑眉星目,身上穿着一件紫红色的长袍,而最显眼的是腰间挂着的龙形玉佩,一看就是皇家手笔。
而号称身价繁城第一,琴画双绝,无数豪绅一掷千金,只为求见一面的柳师师此刻正坐在这个少年的怀中,宛若其家中的婢女一般服待在其身旁。
这一幕若是传出去,怕是要让无数人惊掉下巴。
“师师啊,看看你,有客人进来了也不知道让他宽衣,给人家热得满头大汗的。”
柳师师听李易安这么说,立马娇笑着走到白晓光身边,一把帮他脱下外穿的鹅毛大褂。
“白举人休要见怪,这屋里暖和不比外面天寒地冻的,是师师一时疏忽了,师师给您赔罪了。”
“不不不,是我见这位贵人如此年轻,却气宇轩昂,超然的气质由内而外流露得如此自然。
心生折服,太过紧张而己,还要谢柳姑娘放在下进来,否则在下这身子倒是抗不住冻。”
“哈哈,刚才在门外我就发现你这人嘴巴像是抹了蜜似的,这会听着,倒是愈发娴熟了。”
白晓光一句话,将两人的马屁同时拍响,倒是惹得柳师师笑得花枝乱颤。
李易安这才饶有兴致的打量起眼前这个白姓的书生,生得倒是中规中矩,一派书香门第的打扮,但是越洲似乎是没听说哪家白姓的门弟,倒是之前听人提起过有家姓魏的在当地有些势力。
“我看你这一身书香门第的打扮,又有举人功名在身,出手就是一千两银子,倒也不该在越洲是个无名之辈。
但我听闻有家魏姓,未曾听过姓白的呀。”
“贵人名鉴,我原本不姓白,只因家师是前代翰林院侍读学士白崇先生,先生一生膝下无子,我本是个孤儿,机缘巧合才被家师收养,赐了跟他姓白,之后就以养子的身份继承了先生家业。”
李易安这才想起来,之前翰林院是有个叫白崇的老学究,人倒是正首,学问也是上乘,父皇在位时就经常夸他对律法典规有独到见解,就是脾气有些古怪,不喜与人来往,好像确实是越洲人士,只是己经告老还乡多年。
“你既有如此渊源,想来腹中是有些才华的。
可惜啊,越州府一贯是那魏姓的天下,如今的礼部尚书也姓魏,你此番怕是难成心愿啊。”
李易安说完,便不再言语,只是抱着美人,时不时捏捏她的小脸蛋,随意比划。
只是他这番举动倒是急坏了一旁的白晓光,只见他立马跪下,朝李易安躬身一拜,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安王爷在上,小人实在己经是投靠无门,那魏姓仗着家中有人官拜礼部尚书,在越洲府为非作歹多年,其罪可谓是馨竹难书啊。
家父当初也是不满其恶行,与他魏家理论,甚至欲来繁城告状。
可是昔日同僚一听是与那礼部尚书魏挺不合,居然都劝他莫要惹火上身,家父性情素来耿首,加上年事己高,身体本就不太硬朗,眼看这番情景,一时气急,回去时就生了大病,不久就辞世而去啊。”
李易安依旧是不为所动,仿佛没有听见对方在说什么,一切都与他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