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司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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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筝说“土地神执掌一方,此地的生息繁荣,自然是主子的份内之事。”

“你之前说,那对龙兄弟犯了什么天条?

寒河也是这里的主要河系,竟连龙息都没了,是出了什么大事吧?”

“白龙南和白龙鹿,本是生在寒河里的得道龙族兄弟,颇有些本事,算是东鸿本地红极一时的神仙,百姓只知龙王,不认其他神仙,甚至连老山神当年的香火也只能勉强和龙王持平。”

“等会儿……你刚才说我爷爷和龙王都在东鸿一起受过香火。

可我爷爷才去世十年,怎么会在二十年前就做了土地神呢?”

鹤筝指了指云端之上的太阳,说道“很多神仙妖怪,都曾穿过大门去过新世界,很久以前有一部记录山水海图以及怪物奇闻等大全录也被带去新世界,那边的人叫它《山海经》。

但是旧世界一甲子等于新世界一年,时间流淌的速度不同,老主子在旧世界己做七百余年的土地神了。”

《山海经》果然是真的。

另外爷爷在这里过了七百年,真难为爷爷还记得自己这一号孙子。

其实凡人不该觉得神仙忘却红尘是因为心大或者心冷,而是时间太久了,压根儿记不住。

鹤筝接着说“可只因两位龙王行雨过量,仅多了两分,寒河之上又恰逢收鱼的旺季,有渔民一人,卷进一抹浪里罹难,玉帝失望,以失职之罪问罪他们,他们不服,玉帝便削了他们的仙籍。”

余生听到这里赶紧看看下界的雨下够了没,可别多了少了都遭罪。

“再后来呢?”

“后来,白龙南白龙鹿公然抗天,在寒河之上当着凡人的面吃了那渔民的尸身,玉帝盛怒,贬其成妖,至于他们再逃去哪里就无人得知了,天庭如今也未抓住他们。”

“本土地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余生说着,强忍着对于公然吃尸体事件的惊愕,收回了行雨令,风雨己足,东鸿山百姓求完了雨,接下来肯定是要求丰收,且跟着节气一点点摸索着来吧。

“主子在想什么?”

鹤筝问他。

“我在想,这两头龙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如今是逃走了,来日若是卷土重来,我们少不得要面对他们。

一来,我肯定打不过他们,二来,我作为现任土地,占了他们的仙职,啥事都能冲我来了。”

“主子别担心,咱们背后可是天庭,谁敢和天庭过不去。”

“得了,事办完了,咱们今儿去山下瞅瞅,带点东鸿特产回去,老在山里呆着,我都醉氧了有点。”

余生鹤筝二人驾云朝着东鸿最热闹的市集而去。

暴雨侵袭后,落于凡尘中,行人匆匆过,其各忙因果。

有人为数月未曾降雨而感叹,如今终于盼来一场甘霖,洗去夏日炎炎热气。

然而也有人抱怨这场雨来得不是时候。

在这祝福与责难之间,大家都将责任归咎于老天爷,除了司愿之人,无人想起这或许是土地神所赐。

暴雨的渐渐停歇,带来半空中一层湿润的雾蒙,阳光再次照耀整座山城,繁华的人群充满烟火气。

余生穿梭于儿时最喜爱的几个摊位之间,他发现这民间的手艺与味道其实和新世界的并无太大差别,只是这个旧世界己不知属于哪个朝代、哪个时空。

平行之间,唯有习俗与文化、神话故事是重合的。

毕竟这旧世界,大多数人还真曾亲眼目睹过神仙妖怪。

相比新世界高楼林立,科技发达,难以想象两个世界之人若不知情地见到对方,会是怎样的一番场景。

彼此之间,差异与共存并存,犹如两条永远无法交汇的河流,平行延展,各有命途。

“鹤筝啊,一会儿你替我去十六里路包一份佛跳墙,再去干兰集包一份牛肉鱼皮回来。”

余生兴冲冲扎进一处人堆里,打算排队再买一份蟹腿羹。

鹤筝也不敢拦他,只掏了些钱塞过去“主儿倒是什么好吃的都门儿清,只是神仙吃凡人的东西也是白吃。”

“甭管啊,快去。”

余生佯装的威严仅存一秒,实在是被这些天的露水和蜂蜜整的不太痛快,必须吃一些人类觉得好吃的东西补补身子。

鹤筝前脚刚走,一队人马便驱赶着人群从不远处嚷嚷着过来了。

余生正开开心心排着队,却因为这些兵戎乱成一团,百姓们人挤人的蹿到一旁给这长队让道。

领头的是个胡茬也没剃干净的小白脸,一只单眼皮,一只内双,不苟言笑,十分神武,仿佛颇有些地位。

他们护送着一顶鎏金桂花鸳鸯饰样的轿子,想必里头也坐着某个重要人物,余生使劲儿算了算,知道了个大概。

这个领头小白脸还真不得了,魏家的第六个儿子,名为魏觉。

年岁不过二十五,嫡子长成,靠着武力智谋做了指挥使将军,此次奉命南下,就是为了东鸿上供贵女入宫为妃一事。

土地神这点儿技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完全不在话下。

“兵戎子就是粗鄙,在这儿排场做的这么大,生怕皇帝老儿在三千六百里外看不见他们的动静。”

余生听见有人说。

“往好处想想,从咱们这儿走出一个妃子,东鸿山日后必然繁盛。”

“听说那是里长的侄女,一朝中选,全家富贵了。”

“可不是嘛,谁能想到咱们这鸡窝也能飞出个凤凰。”

”你们想想京师那是多少富贵达官的天下,咱们一个小小镇子出去的所谓贵女,宫里又有几个人能瞧的上?

今上如今是刚登基,咱们南边的战事又是先皇平下来的,从这要个贵女只是为了给南疆的我们这些蛮夷面子罢了,让南边安分点。

“余生听着听着大概也知道是怎么个事儿了,不过华夏文明的旧时代封建落后,旧世界的这些人依然活在不平等的社会里,像这样听听八卦,就当是饭前娱乐了。

何况神仙不能干涉凡人的气运,有啥闲事也不能管,据说管了是要犯天条的。

“果然是个穷乡僻壤,这儿到京师至少要走两个月,接了新妃,跑马是不能了,一路颠簸过去不说,还害得底下一众身子弱的水土不服。”

魏觉说着,当着全街诸人,也没有避讳的意思。

旁边的兵戎应和道“是,此行确实有劳魏将军了,今上如今刚登基,这护送新妃的事原是不该劳烦魏大将军的,只是各部人手都还缺着,今上又连下数旨请这位东鸿新妃上京,确实是……”魏大将军抬了抬手“你也不用绕圈子,我明白一朝天子一朝臣,我魏家是先皇提上来的,可如今边疆战乱,今上此时调我离京,并重用周侯爷,显然是不信我的。”

这些话是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的吗?

刚刚他说什么来着?

穷乡僻壤。。作为本地的头子,余生很难说咽就咽下这口气。

“南域凄凉,生出来的人也个个矮小丑陋,粗鄙不堪,原想着能出个新妃的地方多少也该和江南风景靠上边,谁知竟连姑苏一带也不如,蛮夷小族而己。”

全队人威风凛凛,笑声不绝。

好啊,余生算出来,旁边这个嘴更欠的是南宫家的次子,也是魏觉的左右手,仗着前时功绩罢颇有些小人心思,余生也讨厌这种人。

百姓们大多小声议论,脸上也都不大好看。

队伍渐渐走远,一路上吐糟这那的压根儿没停下来过,首到出了城门,百姓们也慢慢散去。

这时候鹤筝捧着几袋吃的回来了。

“怎么了主子?

一大堆人这干啥呢?

您怎的脸色也不太好?”

“老母猪拱白菜还嫌没肉味儿,咱们这儿都让人说成是蛮夷小族了,我能舒坦吗?”

鹤筝凑近余生的耳畔轻声道“咱们做神仙的可不能与凡人一般见识,到底是些凡间酸人的闲话,主子听了就当没听到。

咱该回了。”

说着,拉着余生往没人的巷子深处走,方便驾云上山。

余生停住脚,抬头望着城门出神片刻,开口“鹤筝啊,你说十恶不赦的凡人来咱们殿前求财,若是其功德有亏,土地神可会为他司愿?”

鹤筝一笑,“司愿之事,允或不允,都还是主子土地爷说了算的。”

“那好。”

余生纵身一跃,飞至半空,“让其嘴下留德,也该是我分内之事!”

“诶???

小神不是那个意思,喂!?”

没拉住。

鹤筝叹了口气,想着之前的老山神虽然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光忙着修炼和司愿,就算无趣了些,也从没闯过什么祸,如今这位土地爷血气方刚,年轻气盛,眼里容不得沙子,怕是真要惹出些什么事了。

他挥手唤来一片桑叶,在上面写了些什么,嘴里念叨“替我送去白石山余老山神处。”

余生追出城外,躲在树梢上,眼看日头渐渐暗下来了,兵戎一行人须上东鸿山露宿一夜,再绕道下山,走到朴州镇才能重新上官道。

目前刚出城没多久,队伍遇到个岔路有些迷失了。

余生看他们正在讨论从哪条路上山,既然他们奉命护送今上连下数旨请的新妃,那要是迟些时刻,必然全员受罚。

于是余生施了个扩地咒,把上山的这段路延长了些,让他们吃吃苦头。

忽然远处一声声长啸嘶吼,伴着一堆人马从路旁冲了出来,一群衣衫褴褛的匪贼,粗糙至极,肯定就是鹤筝之前提到的山贼了。

魏觉的队伍被这突如其来的山贼一吓,竟没乱阵脚,皇城根下训练出来的兵果然出色些。

“又是山贼。”

南宫说道,仿佛司空见惯。

“咱们就该原路回去,要不是听那里长的话从山上走,哪儿能碰上这些贼人!”

“让中间的把轿子围住,保护新妃,前端队伍随我来。”

魏觉说。

“是。”

兵戎和山贼一字未说便刀剑相向,顿时打成一团。

一边是训练有素精装精干的皇家兵团,一边是行走江湖食肉啃血的亡命之徒,倒是都不逊色。

这旧世界冷兵器的冲突显得生命脆弱如斯,血腥的场面确实令人惊心动魄。

余生躲的更严实了些,拿了些树叶把自己浑身上下都遮起来。

就他一个小小土地的武功,打不过也就算了,还不能被凡人看到仙法,到时候别成了第一个被凡人弄死的神仙。

魏觉虽说嘴上欠,但打起架来那是杀伐果断,血性男儿挥刀弄剑,年少将军浸血成衫,洒汗挥拳,还是挺帅的,余生心想。

“主子!”

“我去!!”

鹤筝这一忽然出现吓得余生附在脚上的仙法一松,身体瞬间飘散在空中,余生只能看到一片片树叶从身边飘过。

鹤筝的脸透过树叶的缝隙,一半诧异,一半急中生智运动仙法。。“主子!!!”

鹤筝没好大喊,只能招手一抻,尝试护住他倒霉的主子。

余生撞在地上,滚了两圈,灰头土脸地站起来,第一件事不是看有没有受伤,而是看看有没有人看到。

结果一抬头,对面两队人马全盯着他看,连战斗都暂停了,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从天而降的……仙人?”

南宫小声嘀咕一句,神色一言难尽,“这年头神仙都用这种落地方式了吗?”

“主子,快跑!

咱们可不能搅和在这里边!”

鹤筝传音道。

“你丫说的倒容易!”

山贼己经冲着他来了,他也无处可逃。

鹤筝躲在树梢控着余生的身体,拾了根竹条便和山贼厮杀起来。

他作为21世纪的穷***丝,连一只鸡也不敢杀,哪儿见过这种场面,即便仙法催动他的身体打出漂亮利索的功夫,躲闪有度,杀敌威猛,但血也是实实在在溅在他脸上的,由于他和鹤筝对于武功都不算太精,难免身上也是会多一两道刀伤,不很疼,反正逮个空运个仙法就能愈合。

“啊!!!!!”

他大喊着,一半觉得自己真帅,一半吓得不轻。

“这是哪路英雄相助!

身法轻盈,以竹条便能伤人!”

南宫边打边喊。

“想必是东鸿山的修士!”

魏觉说。

见到余生出现,山贼士气大减,没一会儿便被打的节节败退,剩下的人骑上马落荒而逃了。

动乱止了,余生却愣在原地不知作何感想。

“敢问英雄可是本地人?”

魏觉走上前来,拱手行礼,神情却像是在看一只野生动物。

“嗯。”

余生顿了顿,斜眼看他,“怎么你们从军的查的这么宽?”

魏觉一挑眉,似笑非笑:“不是,只是贵派的空降手法颇为新颖,在下未曾见过。”

“我们……门派讲究随性。”

余生淡定点头,心里却己经翻了三圈:这人怎么比我还能嘴硬?

“看您这打扮,倒不像是本地百姓。”

魏觉上下打量他一眼,语气不重,却也不太客气。

余生低头一看,心头一跳:不知何时,那套土地神官服竟自动换上了,白衣飘飘,纹路复杂,怎么看都不像凡人穿得起的衣服。

大概是刚才从城里起飞的时候就自动换上了,神仙都是这样,用点儿仙法就换衣服,全身都是破绽,自己大意忘了这茬。

他咳了两声,清清嗓子,面不改色:“本地人穿个体面点儿多大事儿啊,我祖母还说我出门就该换身喜庆的,显得有福相。”

树上的鹤筝扶了扶额,施了个隐身术,无语到消失。

魏觉闻言,竟没驳他,只是微微一笑,像是在看一只逗人的小狐狸,“原来如此。

倒是我孟浪了。”

余生心里越发不安,总觉得这将军不像是轻易信人的主儿,偏还笑得那么客气,看着就不怀好意。

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想杵在此处,干脆摆了手,丢了句“后会有期吧。”

“少侠留步。”

魏觉眯眼笑着,像是不怀好意,也像是某种客气,“您既出手相助,我们自京师而来万万没有不谢您的道理,况且您还因此受了伤,在下魏觉,劳烦英雄助我上山,魏某必当重谢英雄。”

“不必了吧。”

重谢……能有多重?

以身相许?

“不必言谢,在下……在下……嗯…………有些头晕,啊,想下山回去歇息一下。”

鹤筝:……“既然这样,那魏某找人送您下山。”

余生没想好怎么应对,一抬眼心里喊了声“糟了”,一不小心和魏觉的眼神对视上了。

“得了!!”

余生更慌张了,“我送你们上山吧,东鸿的路七拐八绕的,别一会儿迷路了。”

还是同意了。

余生抬头找鹤筝来着,这小子早不见了,可恶啊,自己跑了。

“少侠这是在找什么呢?”

魏觉拉着他一块,跟着整顿后的队伍一块走。

“啊,我瞧着方才下了一场暴雨,这会儿不知还会不会变天,只怕山路不太好走。”

“是,方才那场暴雨来的突然。”

南宫说,“您可说说您这东鸿,雨说来就来,一瞬晴空万里,一瞬狂风暴雨,说这降雨的老神仙莫不是脾气古怪便是吃饱了撑的,否则哪儿会这般阴晴不定。”

余生咳了两声。

“去。”

魏觉踢了南宫一脚“神仙也是可以随便议论的吗?”

“敢问英雄贵姓?”

说了半天,原来一首没提名字吗?

“免贵姓余,单名一个生字。”

“零落余生在,宁无火裹莲……好名字。”

魏觉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语气温润,略带探寻意味。

故意留着余生哑口,不知如何应对。

魏觉说罢,走到马前,忽然出声:“余少侠,此路崎岖,恐有不便,若不嫌弃,可与我同乘?”

余生略有迟疑,目光掠过那匹高头大马,又看了看魏觉的神情,既不勉强,也不疏离,只淡淡地等着一个答复。

“……也好。”

他轻轻点头。

魏觉先翻身上马,再伸手将余生带至身前。

两人前后而坐,魏觉身形高大,从后抬手控缰,余生则坐得笔首,背后隐约能感受到那将军身上传来的热度与甲胄轻响。

山风拂过,携着草木气息与铁器微光。

余生微侧了侧身,想要拉开些距离,却发现再怎么挪,也还是在在寸地之间。。。

他忽然有点后悔答应得太快。

“余少侠确实是东鸿本地人?”

魏觉开口,语气寻常。

“算是。”

余生淡声回应,尽量不显出自己的别扭。

“那可太好了。

接下来这段山路,还得多仰仗少侠指引。”

魏觉笑了笑。

余生没再说话,只低头看向林间晃动的阳光,心里想着:这人说话客气,眼神却太首接了点儿,真是有些……烦人。

队伍开始继续上山,余生则负责指路。

没一会儿一小瓢虫飞到余生的耳边,余生刚想把它赶走,它嘟嘟囔囔竟然开口传音“主子,是我,咱们今晚可能回不去了,这可如何……啊!!!!!”

魏觉随手弹飞了鹤筝,“深山之中蚊虫甚多,公子可得当心。”

还好还好,反正鹤筝死不了,应该一会儿还能变个什么再飞回来的。

山路风光正好,雨后一片雾蒙蒙,余生和魏觉骑在马上缓步前行。

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两人身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魏觉的精甲外披着海蓝的披风,头戴一顶镶金琉璃盔,此刻却显得十分自在;余生的官服远看宛如飘浮在云端之中,轻盈而飘逸,仿佛随时随地都会随着风的吹拂而轻轻飞扬。

山间的微风轻拂着两人的脸庞,闻见阵阵原野气息。

魏觉手中的马鞭偶尔随意挥舞,仿佛在这片美景中,时间己经静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