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君焕,好名字!
"许母多日的愁容顿时焕发出新的光彩,"我们乖乖也有名字了,君焕,小君焕。
"可念着念着,许母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这焕字真好啊。”
许父眼神闪烁,却坚定地说"对啊,这是我们送她的第一个也是唯一最宝贵的礼物。
"这时的许羡温也蹦蹦跳跳从阴暗狭窄地楼梯口窜进了他们委身的小房间里。
"妈妈,羡羡饿了,还有刚才有个阿姨说妈妈你买的东西送到楼下了,让我过去取,我想了想,怕万一搬不动,就上来喊爸爸了。
"许父许母异口同声地说:"咱家到这儿都没有买过任何物品,哪来的东西?
"说完这句话,许父许母对视了一眼,双方立马明白了情况,于是许父迅速锁上门,许母把许羡温抱在怀里,随后厉声道:"羡羡你记住,任何人让你干什么都不要干,一定要等到爸爸妈妈回来,听到没?!
"许羡温懵了,但看到父母严肃的样子,虽然有点害怕,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许父趴在门上听了一会,确定无动静后才去厨房端出来一锅鲜浓的鱼汤,并从中盛了一小碗放在床对面的桌子上,让羡羡趴在桌子上吃。
许母细心地叮嘱着"小心鱼刺,别被卡到了。
"可刚说完这句话,许羡温便哭着说鱼刺卡住了。
许父听到哭声后迅速从厨房中拿出醋和香油,让许羡温喝了下去,并灌了大量的水,过了一会儿,许羡温憋的通红的小脸才缓了过来。
"真是的!
怎么这么倒霉!
"许母咒骂道。
"好了好了,小事而己,发那么大脾气干嘛,赶紧吃,别凉了。
"许父打了圆场,安慰许母躁动的心。
"你说这小君焕天天白天不醒,晚上不睡,想仔细看看她,却天天闭着眼睡,唉!
"许母叹息道。
"没事,趁现在拍两张吧,难得。
"许父说完愧疚地望向许君焕。
许母也瞬间红了眼眶。
在昏暗的夕阳的映照下,许君焕显得安静极了,窗外的叶子璇璇地落下,眼前的画面静谧,美好。
趁着此刻,许父抓拍了几张,可当两人看着拍的照片时,许母却摇了摇头,而此时的许父仿佛丢了魂似的,首愣愣地望着照片,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到了什么。
是夜,一旁的许羡温早己撑不住困意爬上了床,而许父许母却依旧安稳地坐着。
在许羡温快要睡着之际,隐约看到两个穿黑衣的女子抱着许君焕,耳边传来女子的声音"确定是给这个吗?
那个其实也可以,看你们怎么决定。
"许父挣扎着,开口道:"本来想给那个,可她我们己经养三年了,有感情,而且多少记点事,这个不会记事,未来她也少点痛苦,最后希望你们能善待她。
"说完,许父郑重鞠了一躬,两女子连忙扶起并承诺,许母坐在一旁,一声不吭,可红肿着的双眼却表明了她的态度,她哀求似的望向那两女子,可两女子却头也不回地走了。
许母跪成了一场梅雨季,她的泪早己在交出襁褓时结成了琥珀,如今眼眶里晃动的,不过是昨夜雨水在借道流淌,她的哭声很轻,但又震耳欲聋一一那是母亲在亲手剪断脐带时,血肉撕裂的回响。
三昼夜的静默里,她的身形渐渐淡成了宣纸上的水墨,唯有肿胀的眼睑昭示着一切。
那夜平静却又不平静。
等许羡温再次醒来时,惊觉妹妹不见踪影,于是一向安静乖巧的她罕见拽着父亲的衣角,吵着闹着要见妹妹,可许父却始终缄口不言。
可许父的沉默不是无话可说,那其实是一种更深的绝望,他知道,任何解释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因为贫穷本身就是最锋利的刀,而女孩的性别,则是刀柄上缠绕的荆棘,握的越紧,扎的越深。
可惜许羡温最后才知道,而当知道的时候,她早己坠入了深海中,这也成了催化剂。
许父许母默默收拾着行李,墙上贴的孩子的照片刺眼至极,而闹了很久的许羡温也慢慢安静下来,她意识到妹妹真的走了,什么也没有留下,唯有那天卡住嗓子的鱼刺,提醒着她这一切不是梦。
就这样,他们走了,离开了那间房子,像风卷走落叶一样,什么也没留下。
有些离开,不是为了遗忘,而是因为记得太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