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啸天从入定中惊醒时,掌心握着的半枚赤焰玉珏正发烫到近乎灼伤皮肉。
"墨儿!
"他撞碎密室玄铁门的瞬间,腥甜血气己漫过回廊。
九重院落里此起彼伏的惨嚎声中,他看见倒悬在演武场旗杆上的三长老——那位以"铁骨金身"闻名的淬体九重强者,此刻像融化的蜡像般从眼眶淌出黑水。
"蚀骨阴火…幽冥教!
"玄铁重剑嗡鸣出鞘时,林啸天咬破舌尖喷出精血。
冰蓝色真气在剑锋凝成实体,所过之处梁柱结出霜花,将三个正在啃噬家仆尸体的黑袍人冻成冰雕。
暗紫色火舌突然舔上他的后颈。
"林家主好眼力。
"阴柔嗓音贴着耳廓响起,拓跋焱苍白如尸的手掌穿透冰障,指尖跳动的磷火映亮他黑袍上的血色曼陀罗纹,"交出玉册,本座许你父子在幽冥血池同修。
"重剑横扫掀起冰风暴,林啸天借势暴退十丈。
剑锋插入地面的刹那,演武场青石板寸寸翻起,三百六十五道冰锥破土而出,将庭院化作寒冰囚笼。
这是他燃烧十年寿元施展的"玄冰狱"。
"爹爹!
"东南角传来稚嫩哭喊。
三岁的林墨被阴火锁链缠住脚踝倒吊半空,小脸涨得通红。
拓跋焱的骨杖正抵在他眉心,幽绿火焰在孩童瞳孔里跳跃。
林啸天浑身骨骼爆出炒豆般的炸响。
他看见墨儿颈间长生锁在磷火中泛起青光——那是亡妻用最后真气凝成的护身符。
十二年前雨夜,红衣染血的女子将襁褓塞进他怀中时,锁骨处的赤焰图腾也是这般明灭不定。
"你们教主还没被梵天秘典反噬而死?
"林啸天突然冷笑,剑锋上冰晶诡异地转为赤红。
拓跋焱瞳孔骤缩的瞬间,重剑己裹挟着冰火交融的狂暴能量劈至面门。
黑袍轰然炸裂,露出布满咒文的苍白躯体。
拓跋焱胸口残缺的曼陀罗纹竟与赤焰玉珏的纹路严丝合缝,他双手结印引动地火:"当年能剖开那女人的胸膛,今日就能挖出这小崽子的心!
"天地忽暗。
血色月轮被黑云吞没的刹那,七十二道阴火柱冲破冰狱。
林啸天咳着血沫将重剑插入心口,喷涌的精血在虚空绘出古老图腾。
后山禁地传来冰川崩裂的轰鸣,千年玄冰髓的寒气化作白龙首冲云霄。
"玄冰结界?
"拓跋焱终于色变,骨杖点地召唤出九具紫金尸傀,"你竟敢动用林家禁术!
"冰龙与尸傀相撞的冲击波掀飞整片屋顶。
林啸天在冰晶风暴中抱住墨儿,用最后真气凝结出冰甲护住幼子心脉。
他颤抖的手指抚过孩子眉心的火焰胎记,十二年来刻意封存的记忆如决堤洪流——暴雨倾盆的焚炎谷,红衣女子将玉珏一分为二:"带着我们的孩子去云州...赤焰图腾再现时..."未尽的遗言被追兵的雷火吞没,他怀中的女婴突然转为男胎哭嚎。
"原来如此..."林啸天突然大笑,任由阴火焚身。
他胸口的半枚赤焰图腾脱离血肉,在空中与拓跋焱怀中的玉册残页共鸣出焚天烈火,"幽冥老鬼没告诉你们,完整的赤焰图腾就是玉册钥匙么?
"震耳欲聋的爆裂声中,青色木杖破开火幕。
药老踏着虚空涟漪走来,每步落下都有金莲在焦土绽放。
他破烂的衣襟里飞出十二枚青铜古币,结成困龙阵锁住拓跋焱。
"青木长生诀?!
"拓跋焱的惨嚎带着惊惧,"你是焚天寺那个...""老友的账,该清了。
"药老枯掌按在林啸天灵台,精纯木系真气暂时冻结了蔓延的阴火。
当他看到墨儿颈间长生锁,浑浊瞳孔爆出骇人精光:"这孩子...竟是双生灵脉?
"林啸天用尽最后气力将玉珏塞进药老手中:"带墨儿去焚炎谷...告诉他...赤焰焚天日..."未尽的话语化作冰晶消散,他保持着怀抱的姿势冻成冰雕,嘴角却带着释然笑意。
玄冰结界开始崩塌。
药老袖中飞出青藤缠住墨儿,转身时木杖点碎虚空。
拓跋焱挣脱束缚的骨爪撕下他半片衣角,却只抓住几缕带着药香的白发。
"老东西!
幽冥教遍布九州...啊!
"狠话被突然爆开的青铜古币打断,拓跋焱右臂齐根炸裂。
他怨毒地望向天际消失的青光,从怀中掏出传讯骨笛:"禀教主,药尘现身,疑似带着..."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浓稠。
药老抱着昏迷的墨儿穿过云层,孩童眉心忽明忽暗的火焰纹,与他怀中另外半枚赤焰玉珏共鸣出微弱光芒。
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时,老者从虚空裂缝抓出一株冰火并蒂莲,碾碎后混着精血喂入墨儿口中。
"玄冰灵脉,赤焰魂印..."药尘望着孩童渐褪青紫的面色,沟壑纵横的脸上浮现悲喜交加的神色,"幽冥老鬼,你绝对想不到,十二年前那场献祭诞生的不是魔胎..."霜寒山脉最高峰在此刻雪崩。
崩塌的玄冰结界深处,林啸天的冰雕被朝阳镀上金边。
他胸口残余的赤焰纹路渗入冰层,在地下百丈处唤醒某具被玄铁锁链禁锢的赤红骸骨。
骸骨空洞的眼窝燃起幽火,锁链上梵文疯狂闪烁,却挡不住那声穿越时空的叹息:"终于...等到火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