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杏花湾往事 南川子 2025-04-08 13:0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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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花湾往事一 杏花往事渭河源有个杏花湾。杏花湾本是个古老的小村庄,村里有个姑娘,

叫齐花,齐花听奶奶讲,当年他们的祖先是从河州逃避土匪而搬迁到这里的,

搬来的时候这里就叫杏花湾,一个贫穷却并没有几棵杏树的小村庄。现在的杏花湾,

是五星级生态酒店兼度假村,依山傍水而建,与渭河源景区遥相呼应。渭河源景区,

地处青藏高原、黄土高原与西秦岭交汇处,山形挺拔俊美,历史源远流长,夏天葱郁凉爽,

是西北游的重要一站。杏花湾自然成了备受游客们喜欢的旅居地。杏花湾因杏花而闻名遐迩。

每年四月,杏花盛开,一树又一树,一山又一山,

漫山遍野的红、粉、白们——层层叠叠、团团簇簇、浓淡相宜,好像童话世界。

如果再下点雨,湿润的空气中,杏花的芬芳夹杂着泥土的味道,

让人顿觉呼吸也是香甜的事情。齐花喜欢傍晚时分坐在酒店最高的露台上。华灯初上,

云霞璀璨,山黛静穆,层峦含情。晚风会撩起她的头发,整齐的,黑色的,齐腰***浪,

为她平添几分妩媚妖娆。此刻,她才觉得自己就是老齐家的二丫头,土生土长的渭河源人。

白天,她是杏花湾的齐总,著名的80后创业先锋。记忆这东西,就如瓶子里的水,

大部分时候安静地待在瓶中,被大大的瓶塞封住,一旦瓶子被打翻,水会冲掉瓶塞,

倾泻而出。这次打翻瓶子的人,是石非。石非说明天回来,还是熟悉的声音。石非,石非,

这个名字,已经在她的生命里划破了心,流了血,好不容易结了痂,被淡忘。现在,

他一个电话,这道口子,又开始往外渗血。风还是那么清冽,吹在脸上,有点冷,甚至疼。

齐花蜷缩在藤椅中,用披肩把自己裹紧,任凭渭河源四月的晚风,将自己吹乱,

乱到不知道故事到底有多长或该如何去讲。二 记忆如水齐花是老齐家的二丫头。

齐花有个哥哥,叫齐麦,大齐花5岁,是个哑巴。奶奶常说,老齐家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

活脱脱的一个大小子,看着挺壮实板正,就是不会开口说话!齐花生于上世纪80年代,

童年记忆里,没有玩具,除了成天跟着哥哥到处乱跑外,还有奶奶讲的故事。晚上,

四野寂静,月光似水,奶奶开始讲故事了,讲着讲着,她和哥哥睡着了,奶奶自己也睡着了。

奶奶讲的故事都是她自己的往事。奶奶说她小的时候,土匪不仅抢粮食,

还用烧红的烙铁烙着爸爸的胸口逼他交出钱财,大家一听土匪来了,

就拼命地跑到山上躲藏起来。有一次跑得急,慌乱中把一个1岁的小弟弟丢了,

从此再无音讯。奶奶是骑着毛驴嫁给爷爷的,结婚那天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生了大儿子的第十天,被派去大炼钢铁,三九天的晚上,睡在靠地埂的露天铺盖卷里。

等炼完钢铁回家,小麦没来得及收就在秋雨里发芽不能吃了,土豆冻死在冬天的地里,

大儿子病死了。接下来的日子,天亮就去挣工分,天黑就上夜校、开会、除四害。

吃的是大锅饭,饭碗里能照见房梁,一人三四碗,撒两泡尿就饿。再后来分产到户,

有了承包地,渐渐能吃饱饭,还会有余粮,过年的时候还能吃到臊子面和烫面油饼子。

日子越来越好,可爷爷却死了。奶奶总说,比起我过哈的日子,你们就是跌到福窝里了。

妈妈也会给她讲故事。妈妈总说她后悔读到初二辍学,当时班里只有两个女生,

另一个没她成绩好,读到初三,考了师范,现在当老师,住楼房。妈妈出嫁前见过爸爸两次,

一次是提亲,一次是订婚。是姥爷觉得爸爸老实本分,就把妈妈嫁了。

爸爸找了全村唯一的手扶拖拉机娶亲,拖拉机头上绑着大红绸子,一路风光。

妈妈总说你以后要好好读书,考大学,不要像妈妈一样。妈妈也说,

比起我们你算是掉了福窝里了,我六一儿童节时要跳舞,没像样的衣服穿,

穿的是大红绸子棉袄,你姥姥的嫁妆,说这话时,妈妈的眼圈是湿润的。

齐花不觉得有多幸福。齐麦不会说话,连带的,她也经常被别的孩子嘲笑。齐麦打架特狠,

只要是有人欺负她,他总会拼命。为此,经常有家长来家里找麻烦。在齐花的印象中,

自己的成长岁月,漫长,清淡,孤独。她喜欢用读书来消磨时光。读到高三的时候,有一天,

她正在教室上课,爸爸跑到教室门口,说哥哥从建筑队的架子上摔了下来。

齐花忘了自己是怎样和爸爸跑到医院的。只记得哥哥躺在床上,穿着工服,腿在流血,

疼得两眼冒光,嗷嗷直叫。医生说做手术有大出血的可能,要备血。齐花赶紧脱下一只衣袖,

抢着献血。爸爸使劲地拦她,但是拦不住。最后血没献成,倒让她惊出了一身冷汗。

验血结果显示,全家只有她是O型血。她已经高三了,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顿时,

她有点不知所措。这么多年的信仰,顷刻崩塌。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我是谁?

我从哪里来?所有的疑问,压得她喘不过气。她问爸爸妈妈,他们沉默不语,静静低头。

她知道,他们有所顾虑。她只好问奶奶。起初奶奶我不愿意说,到后来她就哭,哭了好久。

她知道,奶奶最疼她,肯定会心软。最终,经不住她的再三追问,奶奶说了。原来,当年,

有家人为了生儿子,要把二闺女送人。齐麦三岁还不会说话,医生说这是先天性的,没治。

妈妈生完齐麦就被结扎。所以,几经周折,她就来到了这个家,刚满月。

齐花的世界彻底混乱。她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怎么会如此重男轻女。她又有点庆幸,

来到这个家,所有人都对她不薄。高考后,齐花如愿去了南方读大学。齐麦也去了她的城市,

做建筑工人,供她读书。周末齐麦会来学校找她,穿着干净的白衬衣,骑着自行车。

她带他去学校餐厅吃快餐,电视里正演悉尼奥运会。但齐麦不喜欢齐花吃饭带着石非。

可石非是齐花的最爱。在整个凄冷又清苦的高中岁月里,是石非陪她度过的。高中在县城,

离家远,齐花住校,睡20多人的大通铺,自己用煤油炉子做饭。

煤油燃烧后会产生一种难闻的味道,味道弥漫整个房间,渗透全身。

齐花和石非身上都有同样的味道。齐花去宿舍的时候,床铺都满了,

只得铺到靠后门的一个空位置。后门板与墙的缝隙,可以放进小拇指,门板上还有一个洞,

晚上会有月光照进来。冬天,十点下晚自习,睡在床上,四面漏风,犹如野外。齐花发现,

睡觉的时候,把头捂进被窝,呼出来的热气,会慢慢将冰冷的被窝捂热。早上醒来,

床下洗脸盆里的水结成了冰。石非石齐花的后桌。在那个零花钱几乎为零的年代,

多买一颗糖都是件奢侈的事。可石非总会买到糖,一毛钱一个的话梅糖,酸酸甜甜的,

偷偷地塞到齐花的手里。齐花说一人一半吧,他说你看我还有,一人一颗。等下晚自习,

他又把自己那颗塞到齐花手里,憨憨地傻笑。冬天下晚自习,冰天雪地。

齐花的手冷得像冰棍,石非就把齐花的手放进自己的领子里,还说你看我就是小火炉。

可齐花分明感到他的牙齿在打架。齐花感冒了,头疼难耐,睡到床上,发现门缝不漏风了,

第二天中午才知道原来整个门板被大大的塑料纸密封了。

门下面有张纸条:“一起考南方的大学,那里不冷。”齐花认识这个字迹,寒风吹过脸庞,

齐花的心开始盛放。她偷偷把纸条夹在日记本中。高考后,齐花只上了二本线,

石非超过一本线80分,班主任让他报了北京的重点大学,齐花报了南方一所二本师范。

齐花幽幽地想,人各有志,或许从此天涯,哪怕陌路。通知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