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马尾女生秦悦故意将餐盘撞向她手肘，紫菜蛋花汤泼在白色校服上，周遭响起压抑的笑声。
"新来的就该排最后。
"秦悦晃着饭卡，卡套挂着周予***琴的照片钥匙扣，"某些人不会以为和学长练过琴就了不起吧？
"林小满攥紧餐巾纸，汤汁正顺着衣角滴落。
忽然有罐冰镇柠檬茶贴上她手腕，周予安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校服袖口卷到手肘，露出浅褐色的晒痕。
"校规第七条。
"他抽出秦悦的饭卡，金属扣敲在窗口玻璃上，"故意损坏他人财物，扣德育分五分。
"食堂阿姨探头看了眼林小满洇湿的衣襟，在记录本上重重划下一笔。
午后的旧琴房飘着霉味。
林小满攥着周予安借她的备用校服，听见隔壁传来摔门声。
"陈副团长又吃闭门羹了。
"值日生压低声音，"周予安从来不收情人节礼物..."褪色的窗帘被风掀起，林小满瞥见周予安正在走廊撕碎粉红色信封。
碎片里掉出张慕尼黑音乐节的宣传单，他盯着看了许久，最终团成纸球扔进垃圾桶。
放学后的旧书市挤满穿校服的身影。
林小满蹲在漫画摊前，忽然被拽进两摞旧词典形成的夹缝里。
"跟着我。
"周予安压低棒球帽檐，热气呵在她耳后，"教导主任在抓迟到生。
"他们翻过矮墙时，林小满的帆布鞋卡在砖缝里。
周予安托住她脚踝的瞬间，远处传来教导主任的怒吼。
少年掌心的温度透过棉袜传来，惊飞了墙头的麻雀。
"到了。
"周予安掀开防雨布，露出成堆的乐谱旧书。
林小满翻开某本《拜厄钢琴教程》，扉页上的"苏韵"二字被划了数道，批注栏用德文写着"这段指法不对"。
暮色漫过书市时，周予安在《海港之夜》琴谱里发现张船票存根。
2008年4月16日从上海开往鹿特丹的"海洋之星"号，乘客姓名栏的墨水被泪水晕开，依稀能辨出"苏"字的轮廓。
"母亲说要在甲板上办演奏会。
"周予安突然开口，指腹摩挲着船票边缘，"父亲撕了所有照片，只留下这个。
"他从钱包夹层抽出半张烧焦的合影，穿旗袍的女子正在邮轮钢琴前微笑。
林小满的指尖悬在琴谱上方。
月光穿过防雨布的破洞，照亮某页手写的《海妖之歌》。
那些扭曲的音符旁画着潦草的船锚，与周予安琴谱上的标记如出一辙。
归途的公交车上，周予安把船票存根折成纸船。
"爷爷说每个港口都有幽灵船，"纸船在他掌心摇晃，"载着未完成的约定。
"林小满忽然想起父亲办公室的航海模型，底座刻着"安全生产2000天"的镀金字样。
次日清晨，林小满在化工厂家属院门口遇见周父的黑色奔驰。
车窗半降着，她听见德语新闻的断续播报："慕尼黑音乐学院...奖学金..."副驾上的周予安垂着头，后颈贴着崭新的膏药。
音乐课临时改为自习。
林小满借口去医务室，溜进空荡荡的琴房。
周予安的琴盒敞着，松香盒下压着撕碎的保送申请表。
她在废纸篓里找到半张德国语言学校的宣传单，招生日期用红笔圈着"4月16日"。
午休的广播突然插播通知："请周予安同学立即到校长室..."林小满贴着走廊瓷砖挪动，听见门缝里漏出周父的冷笑："你以为改志愿表就能留下？
你妈当年..."玻璃杯碎裂的声响打断对话。
林小满转身撞上合唱团副团长陈露西，对方胸前的团徽闪着冷光："偷听很有趣？
"她故意提高音量，"某些转学生就喜欢走歪门邪道。
"暴雨突至的傍晚，林小满在车棚发现周予安的自行车。
链条上缠着粉色丝带，车筐里躺着被踩碎的小提琴模型。
她蹲身去捡时，听见体育馆后墙传来钝响——周予安正用拳头砸向砖墙，指节渗出的血珠混着雨水流进排水沟。
"他们说我妈跟大副跑了。
"他扯下湿透的膏药，露出青紫的瘀痕，"父亲买了明天的机票，让我去德国..."雷声碾碎未尽的话语，林小满突然抓住他手腕，医用胶带的触感让她想起医院里昏迷的外婆。
那夜林小满在化工简报上圈出慕尼黑的天气。
父亲醉醺醺地念叨着"海外并购"，母亲数钱的手突然停顿："小满，离周家远点。
当年船难死了十七个人，他家拿了天价赔偿金..."凌晨三点的月光里，林小满翻开周予安塞给她的《海港之夜》。
泛黄的谱纸间突然掉出张字条，铅笔字被水渍晕染："明天下午三点，码头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