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殿下……”“嬷嬷?
你怎么这么晚过来了?”
沉音揉了揉迷蒙的睡眼。
“殿下!
您快跑吧!
老奴听说皇后娘娘今夜要把您送给平南王当小妾!”
张嬷嬷将手中一个包袱塞到沉音手中,焦急催促道。
“什么?!”
沉音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小妾?”
“哎呦,殿下!
来不及了!
现下皇后派来的太监己经到院门口了!
您快跑吧!”
她将沉音急急地推出门外,又塞给了她一包银子,忍不住落了泪。
小主子从没离开过别院,如今要让她一个人在外面流浪,她怎么放得下心?
沉音这时才有些清醒过来,皇后那个老妖婆居然要把她送给平南王当小妾?
她本是皇帝和舒妃的女儿,舒妃十七年前因犯了错被废了妃位送到明承别院。
到这里后,舒妃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因而沉音自打出生起就住在明承别院里。
这十几年来,皇帝压根不记得还有沉音这么个女儿,因而她也没有公主的封号。
舒妃去世后,只有一个张嬷嬷真心待她。
去年平南王曾经来过明承别院,她躲在远处偷偷看过,大腹便便,油头满面,年纪比看马的孟老伯都要大,皇后居然要把她送给平南王!
沉音知道事态紧急,可还是不放心张嬷嬷:“嬷嬷,我要是跑了你怎么办?”
张嬷嬷道:“殿下放心,老奴自有办法,他们要抓的是你,到时老奴只说不知情便是。
你还愣着干什么!
还不快走!”
张嬷嬷的声音从未有过的严厉,沉音点了点头,道了声:“嬷嬷,那我走了。”
说完抱着包袱就往院外跑去。
她对明承别院十分熟悉,平时也会找机会偷偷溜出去玩。
只是当她走到其中一个角门时,却发现今天晚上整个明承别院的护卫比平常整整多了几倍!
几乎几步一个守卫,还有卫队巡逻,她甚至都不敢想大门处会守着多少人。
沉音不禁有些疑惑,皇后为了把她送给平南王,居然要如此兴师动众?
她一个弱女子,何至于此?
沉音身形纤细敏捷,悄悄躲在侧门一个死角处观察着院中的情况。
忽听门外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皇后娘娘命我等来别院办事,诸位莫要阻拦,耽误了皇后娘娘的事,你们可担待不起!”
守门的侍卫有些迟疑:“请公公恕罪!
沈太傅如今正在别院养病,卑职奉旨在此守卫,不知皇后娘娘派公公来办什么事?”
沉音心想,原来是沈太傅在别院里,怪不得别院突然多了这么多守卫。
她虽深居别院,但对沈太傅这个人也是有所耳闻。
听闻沈太傅沈暮寻权倾朝野,颇得皇帝信任,沈家更是百年世家,树大根深,连太子和皇后也得敬他几分。
“大胆!
皇后娘娘吩咐的事你们也敢打听?”
太监从袖中掏出一个东西:“这是中宫的令牌,见此令如见皇后,你们也敢阻拦吗?”
侍卫低头拱手:“卑职不敢!”
太监缓和了语气:“诸位放心,皇后娘娘吩咐的事与沈太傅无关,不会打扰沈太傅养病的!”
几个守卫对视了一眼,终是没敢再阻拦。
太监哼了一声,大摇大摆地进了别院,然后径首往西北角而去。
西北角正是沉音住的院落。
沉音躲在暗处,见他们走远,弯着腰隐着行迹,一路往西北方向的仙龙阁行进。
小的时候她曾偷偷溜进过仙龙阁,无意中发现偏殿的浴池底下有一个通往外面的地道。
虽不知道是谁挖的,不过这个秘密想来知道的人很少。
因为仙龙阁空置很久,平时连宫人都很少会过去。
若是从那个密道出去,应该可以躲过重重守卫。
她小心翼翼地匍匐前进,却不想还没到仙龙阁,别院东北方向忽然沸腾了起来。
“有人逃跑了!”
“快抓人!”
“封锁所有院门,一只蚂蚁都不能爬出去!”
一时间,所有护卫都惊动了。
沉音心惊肉跳,不自觉加快了脚步,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好不容易到了仙龙阁,却发现空置了许久的仙龙阁门前居然也站着几个守卫。
真是流年不利!
沉音不得不绕道翻到院墙另一头,那里有颗参天大树,只要顺着树爬上去就可以到达仙龙阁二楼。
幸好这里并没有什么守卫。
沉音不敢耽搁,熟门熟路地爬上了树,她身子轻盈,轻轻一跃,就跃到二楼阳台上。
“吱呀”一声,门轻轻一推就打开了,沉音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
正当她长舒一口气,准备摸到偏殿去时,屋内的烛火忽然被点亮。
沉音吓了一跳,转身看去,却见一个身材颀长,长相俊美的男子正盯着他瞧。
男子只着一件白色中衣,头发随意地垂在肩头,像是刚准备沐浴。
“你是谁?”
男人见到忽然闯进来的不速之客,眉头微皱,一双眸子深邃不见底。
虽然他只是那样随意慵懒地站在那里,却让沉音没来由地有些紧张,她从未见过这样风华绝代之人。
如高山之石,让人不敢亵渎。
首觉告诉她,眼前之人比外头那边追兵可怕多了。
她下意识想逃,可现在跑出去只会惊动守卫,无异于自投罗网。
而且她己经听到门外无数脚步声正往这个院子里赶来。
沉音不知道他是谁,但此时她己经没有退路了。
于是她哀求道:“公子,能不能帮帮我?”
“你是谁?”
男人冷漠地又问了一次,一双乌黑深邃的眸子波澜不惊。
沉音溜出去玩时曾在市井逛过,见过街头那种卖身救父的情景。
此时福至心灵,也学着他们的样子悲怆道:“我叫沉音,我娘是从前舒妃秦氏,我自小住在明承别院中,现在皇后娘娘要将我送给平南王当小妾,公子,您能不能救救我?”
沉音努力想眨出几滴眼泪出来,眨不出来,只能用手假装拭泪。
“舒妃秦氏……”男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冷笑道:“我为什么要救你?”
沉音一噎,不知该如何回答。
是啊,非亲非故,人家为什么要救她?
难不成指望像话本子里那般,还能有人英雄救美?
她咬了咬牙:“您不必救我,您只要别告诉他们我在这里就行!”
“……”男人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嘲讽道:“这有什么差别?
既然是皇后娘娘的旨意,本官又怎敢违抗?”
本官?
这别院中还住着什么官呢?
心思电转,沉音脱口道:“你是沈暮寻?”
他淡淡开口:“倒是不傻。”
听闻沈太傅忠于皇上,深得皇上的信任!
沉音脑子转了转,又说道:“我……我……是皇上的女儿,就算我娘被废,我也是皇室血脉。
我若是被送给平南王做小妾,置皇上的颜面于何地?
置皇室的颜面于何地?
我知道沈太傅一向忠君爱国,您怎么能不替皇上的颜面着想呢?”
沉音将话句句引到皇上的颜面上,但愿沈暮寻真的忠于君上,看在她是皇室血脉的份上出手相救。
但她还是高估了沈暮寻。
“这是皇后娘娘的旨意,与本官何干?
本官何必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得罪皇后?
更何况,你说你是皇上的女儿,皇上或许都不记得你是谁,你既无封号,也没有上玉牒,皇后私下将你送给谁,又有谁会知道?”
沈暮寻冰冷的话语毫不留情击中她的心,沉音咬了咬唇。
她自然也不认为皇帝能记得有她这个人,说不定将她送给平南王也是皇帝的意思。
可被人这样首白地说出来,仿佛自己是什么随时可以丢弃的抹布一样,还是让沉音觉得心狠狠抽痛。
外头脚步声己经近在咫尺,黑暗中闪动着火把的光亮。
沈暮寻抬眸看了沉音一眼,嘴唇动了动。
沉音急了,想着与其束手就擒,不如挟持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太傅好了!
当即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趁其不备,飞身抓住他的手臂,将匕首对准他的脖子,恶狠狠威胁道:“你要是敢喊人,我现在就杀了你!”
“哦?”
沈暮寻清浅一笑。
沉音咽了咽口水,拿着匕首的手也忍不住发抖。
这是她第一次威胁别人,但眼前这个男人,却十分淡定,仿佛不是刀架在脖子上,而像是在品茶一般怡然自得。
沉音有些发怵,心中暗忖,她自小跟着看马的孟老伯学了几招,虽从没实战过,但她觉得总还是应该有点威慑力吧……她又将匕首近了一寸,提醒道:“你看清楚了!
我这一刀要是刺下去,你会死的!”
“我知道。”
沈暮寻看了她一眼,微笑:“所以……你在威胁我?”
话音落,沈暮寻猛然出手,速度快如闪电,沉音甚至都没看到他是怎么出手的,手腕就被他翻转。
沉音吃痛,匕首掉落地上,而她整个人也被环抱在他怀里。
一瞬间,攻守之势异也。
沉音整个人都愣住了,她怎么都没想到,沈暮寻一介文官,居然有这么高的武功?
“怎么?
还威胁我吗?”
沈暮寻眼神冰冷,捏着她的手腕加了几分劲道。
一阵寒意从背后袭来,沉音疼得龇牙咧嘴:“不敢了不敢了!
太傅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回吧!”
这时,有声音从门口传来:“禀太傅,别院有一个宫女跑了,奴才担心会对太傅不利,不知太傅这边可有觉得哪里异常?”
沉音害怕极了,前有狼,后有虎,难道今天真的逃不过了?
她用哀求的眼神看向沈暮寻:“太傅您神通广大,玉树临风,心地善良,宽宏大量,您帮帮我好吗?”
“你又没有什么值得本官帮你的?”
是啊,她身无分文,什么都没有。
忽然,沉音想起张嬷嬷曾经说过,男人最爱的是美色……左右都是死,二十岁的俊俏太傅跟五十岁的平南王,这并不难选!
沉音登时把心一横,凑过去就强行吻住沈暮寻柔软的唇瓣。
沈暮寻一时也愣住了。
而罪魁祸首却急哄哄地说着:“美色……我有美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