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念握着犀角柄的裁纸刀,小心剥离《水经注》封皮里的夹层。
七皇子萧珩送来的古籍泛着霉味,可当她触到书脊处的玄鸟纹时,铜匣突然发出蜂鸣——这是母亲独创的防盗机关。
"姑娘仔细手。
"林嬷嬷捧着药盏进来,烛火将紫苏叶的影子投在泛黄纸页上。
苏念念忽然顿住,刀尖挑起片薄如蝉翼的丝绢,上面密密麻麻的针孔竟与昨夜星图完全吻合。
戌时的梆子声刚落,陆沉踹开了西市最末间的铁匠铺。
熔炉映得他眉眼发赤,掌中青蚨钱掷在砧板上叮当作响:"李师傅,这钱币上的火痕,怕是淬过漠北的狼毒烟吧?
"老铁匠的独眼猛地收缩,铁钳突然横扫过来。
陆沉侧身避开飞溅的火星,袖中银叶镖钉住对方裤脚。
暗格里滚出个铜匣,机括声响起时,十二支淬毒弩箭正对苏念念昨日所绘的星位。
"陆小将军好手段。
"萧珩的咳嗽声从门外传来,他披着灰鼠裘的身影被月光拉得细长。
陆沉反手将铜匣抛过去,七皇子腕间的佛珠突然散落,檀木珠滚进地缝的刹那,十二枚弩箭齐齐调转方向。
子夜时分,苏念念站在翰林院庑廊下。
她将丝绢对着宫灯展开,针孔在宣纸上印出幅微缩的堤坝图。
巡夜侍卫的脚步声逼近时,忽然有人捂住她的口鼻——陆沉身上带着铁锈味的体温裹挟着她翻上梁柱。
"崔明礼书房暗格里,藏着同样的图纸。
"陆沉压低声音,指尖在她掌心画了个"赊"字。
苏念念正要开口,忽见远处闪过黛色衣角,萧珩提着宫灯转过月洞门,灯罩上竟绘着玄月阁的星轨图。
寅初的露水沾湿了苏念念的绣鞋。
她蹲在永定河畔的芦苇丛里,鎏金铜匣浸入水中时,忽然浮起层油花。
林嬷嬷递来的银针探入水中,顷刻间变得乌黑——这与三日前赌坊死者的毒完全相同。
"姑娘看这个。
"老嬷嬷抖开块沾着淤泥的帐幔,褪色的金线绣着礼部侍郎的徽记。
苏念念用菱花镜折射晨曦,布料纹理间显出排朱砂小楷:七月流火,可焚九霄。
辰时正,陆沉倚在镇远侯府最高的梧桐树上。
他数着二哥陆澈进宫当值的步数,忽然瞥见对方佩刀柄闪过银光。
当第七片叶子飘落时,陆澈在宫门前停顿片刻,刀鞘轻叩朱漆门环的节奏,竟与北狄传讯的鼓点一致。
巳时六刻,暴雨突至。
苏念念在城南旧书肆翻找治水典籍时,铜匣突然剧烈震动。
她扑向摇摇欲坠的书架,泛潮的《禹贡锥指》里掉出半张婚书——父亲的名字旁本该是母亲的位置,却赫然写着柳姨娘闺名。
"小心!
"陆沉的声音和惊雷同时炸响。
他揽着苏念念滚到墙角,倒塌的书架扬起经年灰尘。
飘落的纸页间,苏念念看见张泛黄的信笺,母亲的字迹写着"慕容氏欲取玄月阁秘宝,需防七月......"申时的日晷影斜斜切过刑部大牢。
萧珩捏着药杵捣碎白薇草,忽然将药罐砸向窗外。
瓦片碎裂声里,黑影仓皇逃窜,却留下个鎏金匣子——里面装着陆沉兄长阵亡时的护心镜,边缘新月烙痕浸着褐色血迹。
戌末的梆子声里,陆沉撬开了兵部档案库。
他顺着青蚨钱的线索找到承元十二年的军饷册,当翻到"墨砚支出"项时,指尖突然触到层蜡封。
刮开的夹页里,母亲的字迹记录着七皇子生母入宫前的身份——巫医族最后的圣女。
子夜惊雷劈开老槐树时,苏念念在密室中摆弄星象仪。
当她把十二面玲珑骰嵌入凹槽,墙壁忽然翻转,露出幅完整的漠北地形图。
陆沉湿淋淋地闯进来,手中残破的军旗上,北狄文字写着:七月初七,玄鸟西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