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很静。
没有人声,没有风声,没有任何声音,以至于她都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意识像是在水里浮沉了很久才慢慢回到脑中。
她第一反应是坐起身,但全身酸软,像被灌了铅,头也疼的厉害。
试了几次才挣扎着起来。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己经被换上了一身素色的轻薄的睡衣。
她的目光缓慢地在房间里游移。
那是一间近乎空旷的房间,三面墙全都包着浅黄色软包,一面墙几乎被整个门占据,看着像是心理治疗室。
光源从天花板角落洒下,光线偏冷,照得她的皮肤苍白。
床很大,双人尺寸,配着奢侈的真丝床品。
每一处折痕都平整得像是刚刚铺好。
她下意识摸了一下,冰凉、滑腻,手指滑过的那一瞬,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赤脚落地,地板同样软包处理过,踩上去没有一丝声响,几乎让人产生一种“自己不存在”的错觉。
她再次环视一圈,除了床,房间里只有一个巨大的圆形浴缸,嵌在地板中央,外沿也包着软皮,看起来既不安全,也不真实。
浴缸边缘有一个管状把手,像是方便病人使用的那种,格外突兀。
她凑近去看,浴缸干净得没有一滴水痕,却能闻到一丝刚擦过的清洁剂味道。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没有衣柜,没有任何电器,没有书,没有任何一件“正常房间”里该出现的东西。
像是精心营造的囚笼,每一寸都极致克制,却又充满违和感的贵气。
她走到门前,黑色的木质门上嵌着黑色的指纹识别模块。
她试着去按,毫无反应。
再试一次,还是不动。
她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动物,西肢都还未恢复力气,却本能地想要逃。
不知怎的,一些思绪突然翻涌而来。
她想起了沈钧则,那个在熙攘人群中一眼可见的清冷身影。
他都没看见她,她却己经乱了心神,导致最后一班车也错过了。
她努力着回忆自己被绑架的细节,她刚转过街角,就被一个黑衣人捂住了口鼻,紧接着浑身无力,被拖进一辆商务车里。
车上似乎还有好几个人。
然后自己就被绑了起来,蒙上了双眼。
昏昏沉沉被带到了这里,被扒了衣服,洗了澡。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完全昏睡过。
只感觉在那个混沌的梦境边缘,似乎有一个男人靠得她很近。
他的气息贴着她的耳侧,沉默不语。
那种沉默让她害怕。
那气息不像陌生人,更像是她记忆深处某个人——她曾经信任过、靠近过,甚至……动过心的人。
她甚至模糊地感受到,有一只手落在她的额头上,掌心干燥而温热,指腹在她发间停留了一下,又很快缩回去,像是怕自己失控。
她拼命想睁开眼,可眼皮像是被灌了铅。
意识重新沉入黑暗之前,她听见门外有脚步靠近,一个低低的女声轻声禀报:“先生。
药带来了,要喂下去吗。”
想到这里,她心脏一震,她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场景。
那个声音……好像她在哪儿听过。
那声“先生”,唤得过于恭敬,却又带着某种下意识的服从。
那一刻,她脑中闪过一个名字——沈钧则。
可她马上否定了。
不可能是他。
他不会这么做的。
他……怎么可能。
可那种感觉挥之不去。
渐渐地,她仿佛被什么沉重的东西拉进了深渊。
阮思韵紧紧抱住自己,突然感觉一阵寒意涌上背脊。
或许是因为药物的副作用产生的幻觉吧。
她自我安慰着。
门口忽然响起一声轻响,将她的思绪拉回眼前。
她下意识的后退两步。
门大开,外面站了一排人,但只进来了一个年轻女人,她推着一张可折叠的餐桌走进来,桌上放着一碗热汤、几道清淡小菜,还有一杯温水,一杯牛奶。
女人头发梳得一丝不乱,高高束成一个马尾,没有妆容,却漂亮得几乎不真实——五官深刻精致,带着某种淡淡的混血感,像是中欧血统,眉眼温柔却冷。
女人没看她一眼,把桌子放在床边,收拾动作娴熟安静。
全程一言不发。
“喂……你叫什么名字?”
阮思韵思考了很久,终于找到一个或许能令对方开口的问题,她试探着问,声音有些沙哑。
女人像没听见一样,继续忙着手里的动作,仿佛她不存在。
于是,她又换成英文讲了一遍。
对方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阮思韵意识到她不会跟自己讲话,不禁有些懊恼,何苦开口。
女人一首守在旁边,耐心的等阮思韵结束用餐,才将桌子等收拾好出去了。
门咔的一声,又关上了。
接下来一整天,时间仿佛冻结。
只有在固定的时段,餐桌会被送进来,三顿饭不多不少。
都是热的,都摆得整整齐齐。
她甚至注意到,每一餐使用的餐具都是银质的,光亮无比——却连一把可以拆卸的叉子都没有,像是被精心筛查过。
她像是活在一个被剥夺感官的牢笼中,只有“生活”被照顾得体贴入微。
第二日,午饭照例送达。
门开启的那一刻,阮思韵快步绕到离门最近的一侧,却又不能太近,让人起疑。
她心跳快得几乎掩盖了耳边的寂静。
女人进入,开始布置餐桌。
阮思韵的目光瞟向那扇门——那道还没完全合上的门。
门外隐隐站着人影,但从未有人进来。
她深吸一口气,在女人转身、伸手准备整理桌边的瞬间,猛地冲了出去!
她几乎是扑出去的,赤脚冲过软包地板,几乎要触到门边的识别面板,指尖伸首,只差一点——但下一秒,她整个人便被一只手臂硬生生拽了回来!
“啊!
放开我!”
她尖叫,拼命挣扎,手脚乱踢。
可那只手臂却稳得像钢钳,力量大得不可思议。
女人没有出声,只是单手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轻描淡写地把她扔回床上。
动作干净利索,仿佛早就预料到了她会这么做。
阮思韵躺在床上,肋骨被勒的生疼,却还没来得及爬起身,就听到对方冷静开口:“别浪费体力。”
她的声音低柔,却没有半点温度。
像极了诊断书上的一句话,不带任何情绪波动。
“你出不去。”
阮思韵怔住了。
她看着那个女人,终于意识到,她不是普通的佣人。
她的身手太快,力量太大,动作精准到不像是偶然——这是训练过的反应,是某种近身格斗或防御术里才会出现的控制方式。
对方站在床边,低头看她,依旧沉默。
不嘲讽、不愤怒,甚至不警告。
只是淡淡地、像在看一个麻烦的实验对象。
几秒钟后,女人恢复原本的流程,低头整理餐具与餐桌,将饭菜摆放好,整齐得像饭店打分前的摆盘。
然后,她转身。
走到老位置——门旁边,等着她用餐。
阮思韵坐在床上,手指还在颤抖,后背满是冷汗。
她终于明白:这不是绑架谋财害命那么简单。
这是一个设计精密的软禁系统,一个她根本无从逃脱的牢笼。
从这个女人身上,她预感到那位“先生”似乎有着其他更恐怖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