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回房后，家里重归寂静，只有老式挂钟的滴答声在黑暗中格外清晰。
他翻身坐起，从枕头下摸出那枚铜钱。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铜钱上的符号泛着诡异的微光。
自从爷爷去世后，这枚铜钱就像有了生命，有时会莫名发热，现在又似乎在发光。
"祖坟里的东西不能重见天日..."爷爷临终的话在耳边回响。
父亲到底从祖坟里拿了什么？
为什么要在半夜偷偷摸摸地进行？
还有那些失踪的孩子...周明攥紧铜钱，做了一个决定——他必须亲自去祖坟看看。
轻手轻脚地穿好衣服，周明从抽屉里取出手电筒和一把小刀。
临出门前，他犹豫了一下，又返回书桌前撕下一张纸，潦草地写下："妈，我去铁柱家睡，别担心。
"纸条被压在茶杯下。
这不是个好借口，但总比什么都不说强。
夜风带着初秋的凉意吹过村道。
周明避开可能有狗的人家，专走田间小路。
月光很亮，几乎不需要手电。
坟山在村后不远处，黑黝黝的轮廓像一头蹲伏的巨兽。
上山的路周明很熟悉。
小时候清明节随大人来扫墓，他总是跑在最前面。
但此刻，每一步都让他的心跳加快一分。
草丛中不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可能是田鼠，也可能是别的什么。
祖坟在半山腰一处平台上，周围有几棵老松树。
墓碑在月光下泛着青白的光，上面刻着"周氏先祖之墓"几个大字。
周明记得父亲就是推开了墓碑右侧的一块石板。
他蹲下身，用手电照着墓碑基部。
果然，右侧有一块与周围略有不同的石板，边缘缝隙较宽。
周明深吸一口气，双手抵住石板，用力一推——石板纹丝不动。
周明调整姿势，再次用力。
这次石板移动了一点，但还不足以让人通过。
汗水顺着他的太阳穴滑下。
父亲是怎么一个人推开这么重的石板的？
"需要帮忙吗？
"一个女声突然从背后响起，周明吓得差点叫出声。
他猛地转身，手电光晃到一个纤细的身影。
"谁？
"周明压低声音，同时握紧了小刀。
"别紧张。
"那人走近几步，月光下露出一张年轻女性的脸，约莫二十五六岁，扎着利落的马尾，穿着深色户外装。
"我叫苏雨晴，省民俗研究所的。
"周明没有放松警惕。
"大半夜的，你在这儿干什么？
""和你一样，对周家祖坟感兴趣。
"苏雨晴的声音很平静，"我看到你从村里出来，就跟上了。
""你跟踪我？
"周明皱眉。
"确切地说是观察。
"苏雨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我在做关于这一带民间信仰的研究，周家祖坟有些...特别的传说。
"周明打量着她，不确定该不该相信。
但眼下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
"你能帮我推开这个？
"苏雨晴点点头，蹲下身和他一起推石板。
两人合力之下，石板终于滑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一股阴冷的空气从里面涌出，带着霉味和某种说不清的古怪气息。
"你先进。
"周明说，手电光照向洞内。
一段石阶向下延伸，消失在黑暗中。
苏雨晴没有犹豫，从背包里拿出自己的手电，弯腰钻了进去。
周明紧随其后，小心地把石板拉回原位，只留一条缝隙透气。
石阶很窄，两人不得不侧身下行。
墙壁潮湿冰冷，摸上去像某种动物的皮肤。
下了约二十级台阶后，空间突然开阔，他们站在一个墓室中。
周明的手电光扫过西周，倒吸一口凉气。
墓室比想象中大得多，呈长方形，中央放着几具棺椁，但最令人震惊的是墙壁——上面密密麻麻刻满了符文和壁画，与铜钱上的符号如出一辙。
"天啊..."苏雨晴轻声惊叹，走近墙壁，"这些是道教的镇邪符文，非常古老。
""你能看懂？
"周明问。
"部分。
"苏雨晴的手指悬空描摹着符号，"这是封，这是镇...还有永世不得开启..."她突然转向周明，"你家的祖坟不是普通的坟墓，这是个封印之地。
"周明的手电光照向壁画。
虽然褪色严重，但仍能辨认出内容：一群人围着一个祭坛，祭坛上似乎放着什么东西；下一幅画显示黑气从祭坛涌出，人们倒地痛苦挣扎；最后一幅是一位道士模样的人手持法器，将黑气封入一个容器。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周明感到一阵眩晕。
苏雨晴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继续查看其他壁画。
在墓室深处，她发现了更令人不安的画面：一个模糊的形体被锁链束缚，周围是痛苦扭曲的人脸。
"我想..."苏雨晴的声音有些发抖，"你的祖先在这里封印了某种危险的东西。
不是鬼魂，而是更古老的...存在。
"周明想起县志上记载的光绪年间事件。
"村里最近有孩子失踪..."苏雨晴猛地转头看他，"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概一个月前，满月的时候。
"周明说，"现在己经有三个了。
""满月..."苏雨晴的脸色变得苍白，"封印减弱的时候。
"她急切地问，"你家里最近有人动过祖坟吗？
"周明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实话。
"我父亲。
他最近...行为很反常，而且家里突然有钱了。
昨晚我跟踪他，看到他从这里拿了什么东西出去。
""糟了。
"苏雨晴抓住周明的手臂，"我们必须知道是什么。
如果是封印法器..."两人开始在墓室中搜寻。
中央的棺椁看起来没有被动过，但周明在祭坛后面发现了一个暗格，现在敞开着，里面空空如也。
"这里原来放着什么？
"周明问。
苏雨晴检查暗格内部，发现一些残留的痕迹。
"青铜器，圆形的，可能是镜或盘。
"她指着内壁上的一些刮痕，"最近才被取走的。
"周明突然想起父亲房间里的小神龛。
"我看到父亲供奉着一个青铜器皿，上面有类似的符号。
""那可能就是关键法器。
"苏雨晴严肃地说，"封印一旦松动，被镇压的东西就会开始...活动。
""你是说那些失踪的孩子...""可能是祭品。
"苏雨晴的话让周明胃部一阵绞痛，"古老邪物恢复力量需要生命力，而儿童的生命力最纯净。
"周明想起父亲手腕上那个不断扩大的红色印记，还有他最近诡异的举止。
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你认为我父亲被...控制了？
""更可能是交易。
"苏雨晴说，"邪物擅长诱惑，它们会给人想要的东西，作为交换..."一阵冷风突然从入口处灌进来，两人的手电同时闪烁了几下。
"我们该走了。
"苏雨晴紧张地说，"这里不安全。
"就在他们转身准备离开时，周明的手电光照到了墓室角落的一样东西——一个小书包，上面印着卡通图案。
周明走过去，颤抖着捡起书包。
里面有一个作业本，扉页上写着"赵小虎，二年级"。
"这是...最近失踪的孩子？
"苏雨晴问。
周明点点头，感到一阵恶心。
书包很干净，不像是被遗弃很久的样子。
这意味着什么？
孩子被带到了这里？
还是...一阵细微的声响从墓室深处传来，像是石头摩擦的声音。
两人僵住了。
"你听到了吗？
"周明低声问。
苏雨晴点点头，眼睛瞪得大大的。
"我们得马上离开。
"他们迅速走向出口，但还没踏上台阶，头顶突然传来石板移动的声音。
有人来了！
周明一把拉住苏雨晴，躲到祭坛后面。
手电己经关上，黑暗中只能听到彼此急促的呼吸声。
脚步声从台阶上传来，沉重而缓慢。
一道手电光扫过墓室，然后停在了中央棺椁上。
"明明，我知道你在那儿。
"是父亲的声音！
周明的心跳几乎停止。
苏雨晴紧紧抓住他的手臂，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出来吧，"父亲的声音在墓室里回荡，出奇地平静，"我们谈谈。
"周明犹豫着，不确定这是不是陷阱。
但躲着也不是办法。
他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
"爸..."父亲站在台阶旁，手电光照在周明脸上，刺得他睁不开眼。
周建国穿着日常衣服，但手腕上的红色印记现在己经蔓延到了脖子，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目。
"我就知道你会来。
"周建国说，声音里带着某种奇怪的腔调，"你爷爷告诉了你太多。
""爷爷只警告我不要动祖坟。
"周明努力保持镇定，"爸，你在做什么？
那些失踪的孩子...""必要的牺牲。
"周建国向前走了一步，"为了更大的好处。
你看，我们家不再穷了，你妈有了金镯子，你以后也不用去城里打工了...""你疯了吗？
"周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是人命！
""只是几个乡下孩子。
"周建国又走近一步，"没人会真正在意。
明明，加入我吧，我们可以得到更多..."这时，苏雨晴从藏身处走了出来。
"周先生，你被利用了。
那个青铜器里的东西只是在利用你。
"周建国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
"你是谁？
"他厉声问，"滚出我家祖坟！
""她是民俗专家。
"周明挡在苏雨晴前面，"爸，她说得对，你被邪物控制了。
看看你的手腕！
"周建国低头看了看自己布满红色印记的手臂，突然笑了。
"控制？
不，这是力量的标志。
"他抬起手，印记在黑暗中微微发亮，"很快，我就会拥有真正的力量。
"墓室突然震动起来，细小的碎石从天花板落下。
深处传来一种低沉的、不像任何动物能发出的声音。
苏雨晴脸色大变。
"快走！
"她拽着周明冲向台阶。
周建国没有阻拦，只是站在那里大笑，笑声在封闭的墓室里回荡，越来越不像人类的声音。
两人拼命爬上台阶，推开石板冲出洞口。
外面的空气从未如此清新。
周明大口喘息着，回头看了一眼——石板己经自动合上了，但地面仍在微微震动。
"那是什么？
"周明颤抖着问。
苏雨晴拉着他往山下跑。
"封印松动了。
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
"跑到山脚下，两人才停下来喘口气。
村子里一片寂静，没人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现在怎么办？
"周明问，心脏仍在狂跳。
苏雨晴思考了一会儿。
"我需要查些资料。
你有那枚铜钱吗？
就是你说的爷爷给你的。
"周明从口袋里掏出铜钱。
令他惊讶的是，铜钱现在滚烫，上面的符号闪烁着微弱的红光。
"果然..."苏雨晴小心地接过铜钱，"这是封印的一部分。
你爷爷是守墓人，现在这个责任传给了你。
""我？
"周明苦笑，"我能做什么？
""首先，别让你父亲发现你知道真相。
"苏雨晴说，"其次，明天来找我，我在村东头的老张家租了间房。
我们需要了解更多关于这个封印的信息。
"她顿了顿，夜色中眼神异常严肃。
"周明，这不是普通的闹鬼事件。
你祖坟里镇压的东西，如果完全释放，后果不堪设想。
"周明望向半山腰的祖坟，在月光下它只是一个安静的土包，但此刻他知道，在那平静的外表下，某种古老而邪恶的东西正在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