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溅在少年粗麻衣襟上,烫出几点焦痕,他却恍若未觉,只盯着剑身中那缕游丝般的青光——这是今日第三柄剑了,每次淬火时总有一抹异色从铁胚深处浮出,又在开刃时消散无踪。
“沉小子,发什么呆?”
铁匠李叔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蒲扇似的手掌震得陆沉险些栽进火炉,“这柄青钢剑是要送到县衙的,误了时辰,当心王捕头拆了咱铺子!”
陆沉揉着发麻的脖颈赔笑,眼角余光却黏在那抹青光上。
三年来,每当他独自锻剑,总觉掌心灼热如握烙铁,今日这柄剑胚更是古怪,锤击时竟隐约传来龙吟声。
他下意识将拇指按上剑脊,突然浑身剧震——嗡!
剑胚猛地炸开三尺青芒,炉中炭火竟被剑气逼得倒卷。
陆沉瞳孔骤缩,恍惚间看见剑光中浮出个青衣女子的虚影,眉心一点朱砂痣红得刺目。
那女子朱唇轻启,似要说什么,却被巷外一声惨叫生生掐断。
“妖...妖族来了!”
腥风卷着血沫撞开铺门。
陆沉抄起滚烫的剑胚冲出去时,正看见隔壁药铺的孙掌柜被黑雾裹着吊在半空,七窍中渗出汩汩黑血。
雾中探出只生满骨刺的爪子,捏碎头颅的脆响混着咀嚼声,让少年胃里翻江倒海。
“跑!”
李叔突然从身后扑来,铁塔般的身躯将他撞到墙角。
陆沉听见利爪撕裂血肉的闷响,抬头就见半截染血的铁钳穿透黑雾,李叔的吼声在腥风里炸开:“去地窖!
柜子底下有...”话未说完,黑雾中现出张青面獠牙的妖脸,额生独角泛着血光。
那妖物舔了舔爪尖碎肉,竖瞳锁住陆沉:“好香的血气...竟是混沌种?”
陆沉浑身血液仿佛凝固。
要逃,双腿却像灌了铅;要喊,喉咙却发不出声。
生死关头,掌心残剑突然滚烫如烙铁,先前消散的青衣女子虚影竟在识海中浮现:“以血饲剑,可斩下境妖卒!”
嗤啦——剑胚毫无章法地向前劈去,却带起一线青光。
妖物讥笑僵在脸上,独角齐根而断,黑血喷了陆沉满身。
少年踉跄后退,只觉浑身气血被抽走三成,手中剑胚却愈发炽亮,剑身裂纹中渗出丝丝金芒。
“倒是小瞧你了。”
妖物伤口蠕动着生出肉芽,周身黑雾凝成九颗骷髅,“区区泥胚境的蝼蚁,也配伤我赤魈...”轰!
瓦砾飞溅中,一柄锈迹斑斑的柴刀劈开屋顶。
醉醺醺的邋遢汉子倒挂在房梁上,酒葫芦往嘴里倒了半天才滴出半口残酒:“赤魈?
当年老子在长城宰的赤魈能堆成山,你这种杂碎也配叫这名号?”
妖物浑身骨刺炸起,九颗骷髅头刚要扑出,却见汉子随意挥了挥柴刀。
霎时间风雷声动,方圆十丈内的雨幕竟凝成刀罡,将黑雾连同妖躯绞成血沫。
陆沉瘫坐在血泊里,手中剑胚“咔嚓”裂成碎片。
最后一丝清明消散前,他听见那汉子蹲在身旁嘀咕:“混沌剑体...李铁牛这老王八蛋,还真给他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