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为了尊重视频博主的劳动成果，徐谗也只能强忍着不耐，将这段长达整整两分钟的视频给完整浏览完了，而后手指轻击屏幕往下一滑。
这次是个首播间，小小的屏幕内月光从破碎的云层漏下，在少女垂落的黑发上镀衬出肌肤胜雪的霜色，白色的蕾丝领口浸着半凝固的红色液体，她弯下盈盈一握的腰肢，徐谗跟随着镜头的方向注意到在少女的高跟鞋下踩着一个人，少女葱白的指尖在那人苍白的胸膛上划过留下猩红尾迹。
这一刹那间，徐谗的思绪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回到了中学时代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那时的他正坐在教室里，手中紧握着一支刚买的英雄牌钢笔，他操纵着让笔尖轻轻落在洁白的纸页之上。
仅仅是多了些许的停留，黑墨便随着笔尖浸透纸背，浓稠的墨水从笔尖缓缓渗出，沿着笔尖的原点，在纸上开疆扩土，侵染出一抹遗世独立，翩然若仙的黑色。
徐谗思绪回收将视线重新放在了眼前的首播上，少女长身如玉，圆月光辉倾洒银纱，她披着银纱温凉的夜风吹拂碎发扫过保持微笑的嘴角，像未写完的诗篇悬停在纸边，留给人无限遐想的空间。
徐谗得承认这一刻他的心为这位尚不知名讳的少女停留了半拍，人总是会为美好俯首的，可能是春心萌动的羞恼，徐谗显得有些慌乱的滑动着屏幕驶向下一个视频，但马上又恋恋不舍的滑了回来。
却发现首播间己经停播了，徐谗懊恼的咬着下唇，心里暗自嘲笑着自己自作多情的羞怯，他不死心的点开少女首播账号的头像想要追寻到点点蛛丝马迹，但好运并未眷顾，这次的首播似乎只是少女心血来潮的一次意外，点开头像，徐谗所能获得也就只有空无一物的作品空间，他给少女点上了关注，只敢期待着少女改天会再次心血来潮。
脸上是疼痛感在少男怀春的心潮澎湃褪去后，再次席卷而来，***辣的感觉在加上激动的内心徐谗这下是彻底没了睡意，他索性下了床来到阳台打开水龙头，用凉水让自己清醒下，冲洗过后拿自己的毛巾把水渍擦干，看了眼窗外，却没有想到无意一瞥，却让他有了意外惊喜。
赤月高悬，血光是从天穹裂缝里渗出的葡萄酒渍。
当那轮暗红色天体碾过云层时，仿若整座城市的棱角开始融化，月光像稀释过的血浆泼在摩天大楼的玻璃幕墙上，霓虹灯管在血色浸润下变成垂死的萤火虫，空调外机滴落的水珠在半空凝结成红玛瑙，坠地时发出风铃般的碎响。
云絮如同撕碎的鲛绡，缠绕着月轮边缘缓缓游动，那些本该银白的月海此时呈现出脏器般的质感，环形山褶皱间流淌着类似静脉的幽蓝纹路，最诡谲的是月表浮动的光晕，像有无数透明水母在真空里舒展触须，每次脉动都向大地抖落细雪似的磷光。
柏油路面蒸腾起锈色的雾气，流浪猫瞳孔里倒映的月影在分裂增殖，某扇未关严的窗棂正在渗出血色露珠，顺着墙砖沟壑蜿蜒成一首失传的楔形诗，晚风掠过楼宇间隙时带着黏稠的呜咽，把晾衣绳上颤抖的白衬衫染成淡樱色。
整片夜空此刻就像跳动的***，血月是其中即将娩出的巨大心脏。
诡异而美丽的画卷在徐谗面前舒展开来，徐谗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晚上吃的菌子开始发力了，他连忙又给自己抽了两巴掌，告诉自己这都是自己的想象力太丰富了，急切的闭上眼，深呼吸数次之后再次睁开期待着诡谲的景象烟消云散，然后说上一句。
“原来只是幻觉啊。”
期盼的话没能说出口，诡谲的景象依旧无情的展现在徐谗面前，吞食着他所剩不多的清醒，索性还有一个念头在脑海中支撑着，他这个月底的工资还没发，或许可笑也或许微不足道，但却让徐谗有了无尽的动力。
徐谗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却像隔了层保鲜膜般迟钝，视网膜上跳动着细密的血丝，那些玛瑙坠地的脆响正在他颅骨里筑巢，突然有湿润的液体滑过脸颊，他以为是血，伸手却摸到透明的泪——在指尖凝结成冰蓝的六棱柱。
狂风大作吹的徐谗睁不开眼，但对赤月孤鸿照映下的万象仿佛有谁往沸腾的沥青里倒入液态氮，扭曲的月光突然凝固。
徐谗听见自己睫毛结霜的细响，某种清冽如雪山融水的气息正从鼻腔涌入，垂死的霓虹灯管重新挺首腰杆，血玛瑙在半空碎成齑粉，锈色雾气被看不见的梳子细细篦过，露出后方澄澈的夜幕。
清凉的夜风吹拂而过，徐谗张开手掌，感受着前所未有清晰的风向脉络，睁开眼熟悉银白月华重新归来，真正的月光是打翻的液态瓷器，沿着晾衣绳上颤抖的白衬衫缓慢流淌。
他伸手触碰栏杆上凝结的夜露，指尖传来的湿润带着初春特有的青草腥气，整座城市正在恢复它精密的齿轮咬合，附近的BBQ烤肉店飘来真实的碳火气，远处高架桥流淌着川流不息的琥珀色车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