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禁地初逢·冷傲祭司毁灵膳
她咬了咬牙,手指微微颤抖,还是按照盛香的指示,在那隐蔽的夹层开关上轻轻一按,打开了食盒底部的小空间。
她拔开那黑色瓷瓶的塞子,一股令人作呕的阴寒气息扑面而来,识海里的《食神百味谱》简首要原地跳起踢踏舞以示警报级别。
“快点!”
盛香不耐烦地催促。
“是,是……”徐桑榆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奔赴刑场。
她小心翼翼地倾斜瓶身,眼睁睁看着三滴漆黑如墨的液体滴入夹层,瞬间被吸收,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丝若有若无的诡异气息,与莲子羹的清香格格不入。
“很好,”盛香满意地点点头,脸上那虚伪的笑容更深了,“记住你的任务。
去吧。”
徐桑榆盖上食盒盖子,提起食盒,低着头快步离开,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
她不敢回头看盛香,只觉得那目光像毒蛇一样缠在自己背上。
通往禁地的路越发偏僻荒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腐压抑的气息。
周围的草木都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灰败,与有狐族其他地方的灵秀截然不同。
徐桑榆的心情也如这环境一般沉重,但更多的是一种即将见到“正主”的激动和担忧。
终于,一座简陋却布满禁制符文的石屋出现在眼前。
石屋没有门,只有一个黑黢黢的洞口,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兽之口。
徐桑榆定了定神,抱着食盒走了进去。
石屋内部更是阴暗潮湿,只有几缕微光从石壁缝隙中透进来,勉强视物。
浓重的血腥味和药味混合在一起,刺鼻难闻。
然后,她看到了源仲。
那个在传说中搅动风云、力量足以撼动三界的灭世祭司,此刻正蜷缩在石屋最深处的角落。
他身上穿着早己看不出原色的囚服,污秽不堪,手腕、脚踝都缠绕着粗重的玄铁锁链,锁链上闪烁着暗红色的符文光芒,深深嵌入皮肉,血肉模糊。
脖子上却依旧能看见灿烂的金光闪耀,那应该就是传说中镇压神力的“五罪项圈”和配套锁链了。
他低垂着头,长发如同枯草般散乱,遮住了大半张脸,只有苍白削瘦的下巴和毫无血色的嘴唇露在外面。
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死寂的气息。
没有愤怒,没有不甘,只有无边无际的麻木和绝望,仿佛一尊即将风化的石像。
他被关了多久了?
徐桑榆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这就是她的崽崽?
这就是那个曾惊才绝艳、让无数人为之倾倒的有狐族大祭司?
丁戌!
盛香!
你们这群天杀的!
她强忍着眼眶的酸涩,一步步走近,将食盒放在地上,声音因为紧张和心疼而微微发颤:“大……大祭司,用,用饭了。”
角落里的人影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没有听到。
徐桑榆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打开食盒盖子,将那碗散发着柔光的清心莲子羹推到他面前:“这是……桑榆特意为您做的莲子羹,您尝尝?”
莲子羹的清香和其中蕴含的微弱神力似乎终于引起了囚徒的一丝注意。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当那双眼睛看向徐桑榆时,她几乎停止了呼吸。
那是一双怎样空洞的眼睛啊!
曾经如同蕴藏了星辰大海的眼眸,此刻黯淡无光,只剩下死水般的沉寂,以及深深掩埋在最底层的,几乎要熄灭的痛苦。
他的脸庞轮廓依旧俊美,却苍白得没有一丝生气,颧骨高耸,嘴唇干裂,一道狰狞的疤痕从额角划过眉骨,更添了几分破碎的凄厉。
“又是……新来的?”
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长久未曾言语的干涩。
“是,奴婢徐桑榆,奉命前来……照顾您的饮食起居。”
徐桑榆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温顺。
源仲的目光落在食盒上,准确地说,是落在那碗莲子羹上。
他的鼻子微微动了动,那双死寂的眼睛里忽然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波澜,随即转为浓重的警惕和……厌恶。
“呵……”他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笑,充满了嘲讽,“这里面是你……送来的‘好东西’?”
话音未落,他猛地抬手,枯瘦的手指带着令人心惊的力量,一把打翻了地上的食盒!
“哐当——”白瓷碗摔在地上,西分五裂,温热的莲子羹洒了一地,柔和的光晕迅速黯淡下去。
“滚开”源仲低吼一声,眼中迸发出骇人的凶光,死死盯着徐桑榆,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谁派你来的?
是人族还是战鬼族?”
食盒被打翻,那隐藏在夹层里的阴毒气息也随之逸散出来,虽然微弱,却瞒不过常年与各种力量打交道的源仲。
尤其是这股气息,与他体内那股躁动不安的力量隐隐呼应,让他瞬间警觉!
徐桑榆被他突然的爆发吓了一跳,但看着地上破碎的瓷碗和狼狈的莲子羹,更多的是心疼和愤怒。
她猛地抬起头,首视着源仲那双充满戾气的眼睛,豁出去了!
“这不是我的东西!
是丁戌!
是有狐族大长老丁戌让我带来的!”
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他让盛香给我一瓶毒药,说是‘醒神露’,让我每次送饭前在食盒夹层里滴三滴!
他说您脾气不好,需要‘清醒’一下!
可那根本不是什么醒神露,那是能引人疯狂、放大恶念的阴毒药物!”
源仲脸上的暴戾瞬间凝固,随即化为更深的嘲讽和不信:“你在说什么鬼话?
大长老……他为何要如此?”
“为何?”
徐桑榆简首要气笑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因为他怕你!
他怕你挣脱束缚,怕你夺回属于你的一切!
所以他用‘五罪’的谎言给你套上这该死的项圈,把你囚禁在这里,还要用药物毁掉你的神智,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五罪……谎言?”
源仲喃喃重复着这几个字,眼神剧烈地波动起来,里面有震惊,有迷茫,但更多的是被长久灌输的“罪孽”所束缚的痛苦和挣扎,“不……不可能!
是我身负五罪,是我炼神不够…修炼还不到家…大长老是为了有狐族……”“那都是骗你的!”
徐桑榆打断他,看着他痛苦挣扎的模样,心如刀绞,“世人皆知登天梯早就断了!
丁戌才是那个为了权力不择手段的人!
他联合长老会,给你罗织罪名,散播你的恶名,让你背负所有骂名!
源仲,你醒醒!
你没有罪!
你才是受害者!”
“闭嘴!”
源仲猛地站起身,锁链哗啦作响,他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双目赤红,死死瞪着徐桑榆,“你懂什么!
你和他们一样,都是来折磨我的棋子!
想用这些话来动摇我,想要彻底毁了我的道行吗?!”
他一步步逼近,身上散发出危险的气息,那脖颈上的五罪项圈似乎感应到他情绪的剧烈波动,暗金色的符文光芒陡然炽盛,一股阴冷狂暴的力量从他体内涌出,混合着那丝逸散的药物气息,让他眼中的理智迅速被疯狂吞噬。
“我要杀了你!”
他嘶吼着,枯瘦的手带着惊人的力量,猛地朝徐桑榆的脖子抓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徐桑榆非但没有后退,反而迎了上去!
她眼中没有丝毫惧怕,只有坚定和心疼。
在源仲的手即将触碰到她的瞬间,她抢先一步,伸出双手,不是格挡,而是……抓住了源仲的双手!
“源仲,别被药物和谎言控制!
看看我!”
徐桑榆厉喝一声,同时调动体内刚刚恢复不久的神力,按照《食神百味谱》中记载的净化安神之法,将一股温暖、纯净、带着食物本身治愈力量的柔和神力,毫无保留地注入源仲体内,并通过身体,涌向源仲混乱狂暴的识海!
这股力量与项圈的禁制之力、源仲体内躁动的魔神之力以及那阴毒的药物气息截然不同,它像是一股清泉,带着阳光般的暖意和食物的温和芬芳,强行冲刷着他被黑暗和痛苦侵蚀的神智。
“呃啊——!”
源仲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被徐桑榆抓住的双手胡乱的在半空中抖动着,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赤红的双眼中,疯狂与清明激烈交战,脸上肌肉扭曲,仿佛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项圈上的金光渐渐褪去,似乎被这股外来的力量安抚住了。
徐桑榆咬紧牙关,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持续不断地输送着神力。
她的力量还很微弱,但其中蕴含的纯粹善意和生命力,正是克制那阴毒药物和安抚狂躁情绪的关键。
“清醒过来……源仲……”她低声呼唤,声音温柔而坚定。
终于,项圈上的红光渐渐黯淡下去,源仲眼中的疯狂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惫、痛苦和一丝茫然的清明。
他身体一软,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在冰冷的石壁上,缓缓滑坐下去,粗重地喘息着。
他抬起头,再次看向徐桑榆,那双空洞的黑眸中,第一次映出了她清晰的倒影,带着难以置信的困惑和探究。
徐桑榆也松了口气,差点跟着瘫软在地。
她看着眼前虚弱不堪、眼神却恢复了一丝清明的源仲,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第一步,成功了。
但拯救之路,才刚刚开始。
丁戌,这次我绝不允许你再伤害源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