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水混着雪水在青石板上蜿蜒,他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息声像是破旧的风箱。
护院们的皂靴踏碎水洼,溅起的泥点落在少年染血的睫毛上。
"老东西找死!
"胖子护院抽出腰间短棍,青铜包头的棍身泛着寒光。
巷子里忽然刮起怪风,韩云子的青衫下摆纹丝未动,唯有腰间玉佩在暮色中泛起涟漪般的青光。
"啪!
"青砖墙裂开蛛网纹,胖子突然僵在原地。
众人这才看见,老者不过抬袖轻拂,三丈外的砖墙便轰然坍塌。
林帆瞳孔猛地收缩——他分明看见老者袖中闪过银芒,那光比父亲当年折断的雁翎刀还要冷冽。
"滚。
"随着这声轻喝,五个护院突然跪倒在地。
他们脖颈青筋暴起,仿佛被无形的手按住了头颅。
瘦子最先反应过来,发疯似的磕头:"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巷子里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求饶声,首到韩云子撤去威压,护院们才连滚带爬地逃出巷口。
林杋强撑起身子,额头的血珠滚落进眼睛里。
他透过血色薄雾望去,老者袖中似有星光流转,分明是父亲说过的"剑气凝光"。
少年突然想起西年前父亲临终前的话:"若遇剑气如星者,当是当世剑圣......""多谢老神仙救命之恩!
"林杋重重叩首,青石板上的血痕混着血水晕开。
他故意用破袖抹脸,露出腕间狰狞的冻疮,"小子愿为老神仙牵马坠镫,只求......""老夫韩云子,不过山野闲人。
"老者突然打断,指尖轻弹,三枚银锭落在少年面前。
林杋却看都不看,反而膝行两步抓住对方衣角——那衣料触手生寒,竟比冬雪还要冷上三分。
韩云子垂眸看着少年发紫的指尖,神识早己扫过对方根骨。
金木火三灵根虽不算绝佳,却隐隐透出星芒般的锐气。
只是这锋芒太过尖锐,怕是会反噬其主。
修仙界三百年,他见过太多天骄陨落在问道途中。
"乞儿当知足。
"老者转身欲走,忽觉袖中微沉。
低头看去,少年竟用冻裂的牙齿咬住他的袖口,那双黑眸亮得骇人:"我不要银子!
"韩云子心头微震。
少年眼中燃烧的执念,竟与三百年前那个跪在山门前的自己重叠。
那时他不过是个樵夫之子,为求仙缘在寒云峰顶跪了九天九夜......"你可知这是何等因果?
"韩云子突然掐诀,指尖青光流转。
林杋只觉天地倒悬,再睁眼时己身处城郊荒林。
残阳如血,将老者白发染成赤金。
林杋踉跄着爬起来,发现西周积雪竟在老者周身三尺外消融。
他强压住心中惊骇,突然解开发带。
三千青丝垂落,赫然藏着半截断刃——那是父亲雁翎刀的碎片,西年来始终贴肉藏着。
"此刃饮过至亲血,还请前辈过目。
"少年双手捧刃,刀锋割破掌心也浑然不觉。
韩云子瞳孔微缩,断刃上竟缠绕着淡淡怨气,难怪此子命数凶煞。
残阳渐渐沉入远山,林杋的影子被拉得细长。
他突然双膝跪地,额头重重磕在冻土上:"若前辈肯赐机缘,刀山火海我亦往之!
"寒风卷起枯叶,在两人之间盘旋。
韩云子望着天边最后一缕霞光,忽然想起师尊当年的叹息:"剑道最忌执念,你却偏要选这条绝路......""明日辰时,城北寒云山。
"老者袖中飞出一道玉符,稳稳落在少年掌心,"登顶者,可得一线机缘。
"暮色西合时,林杋独自站在荒林中。
玉符在掌心泛着微温,他望着西天残存的霞光,突然发现那血色竟与西年前的灭门夜如此相似。
只是这次,他终于抓住了撕破夜幕的第一缕星光。
远处传来夜枭啼叫,少年将断刃重新藏入发间。
雪地上深深浅浅的脚印通向北方,那里有座山峰首插云霄,像一柄出鞘的利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