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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家府邸。

薛瑾川自皇宫归来,依循惯例,先去老将军所在的院落探望。

确认并无要事后,他才折返至自己的院落。

书房前的心腹,见薛瑾川归来,将手中帖子递上。

“家主,三日后宫中设宴,这是宫中刚刚送来的帖子。”

薛瑾川扫过心腹手中的帖子,而后伸手接过,踏入书房。

他走到窗边的书桌前坐下,打开帖子一看,此次宫宴是为庆祝太子殿下与西蜀一战大捷而设。

阅览完毕,薛瑾川将帖子合上,随手放置一旁。

恰巧此时,窗前笼子里的小麻雀突然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薛瑾川抬眸,目光落在笼中的麻雀身上,眼中寒意渐浓。

今日早上于沁华殿,裴稚绾所说的那番话,他一个字都没相信。

她是怎样的性子,他一清二楚,养面首这种事,她做不出来。

皇宫戒备森严,又有谁敢在宫中对公主生出不轨之心。

那便只剩下她自己所说的那种可能——她是自愿的。

想来,她口中诉说的对他的那份情意,大抵也是虚假的。

对他来说,这份情意究竟是真是假,他并不在意。

真正让他无法接受的,是她背叛自己。

他无论如何,都不想将一个失去清白的女子娶进家门。

他对她并无真心喜欢,平日里表现出的体贴与深情,皆不过是伪装。

当初,在裴稚绾及笄之时,他才知晓竟还有这么一桩婚约。

从她十五岁起直至如今十七岁,他在她面前装了两年,就是要让她喜欢上自己,离不开自己。

他需要借助她公主的身份,助力自己平步青云。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她是个假公主,并非天子的亲生女儿。

即便如此,他也认了,权当娶回来的是只小麻雀,养在身边便是。

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迎娶一个已失清白之身的女子。

偏偏这婚,退不掉。

薛瑾川看着笼子里上蹿下跳的麻雀,眼神一动。

转而看向书桌上的帖子。

稍作思量后,他将书房外的心腹唤了进来。

他把悬挂在窗前的鸟笼取下,递给心腹,冷淡下令:“杀了吧。”

心腹讶异看着笼中鲜活的麻雀,疑惑地问道:

“这麻雀都养了好些时日了,家主为何突然要杀掉它?”

薛瑾川不屑地冷嗤一声:“脏了,留着何用,自然得杀。”

——

三日后。

宫宴被安排在流金阁举行,京城各大世家望族皆在受邀之列。

流金阁内部极为宽敞,能够容纳数百人之多。

裴渊稳坐于正上方,其身侧坐着一位女子。

雍容华贵却难掩病态,即便浓重的胭脂也遮盖不住那苍白之色。

此女子便是贺兰皇后。

下方的第一座,乃是太子殿下的位置。

而与太子殿下相依而坐之人,正是柔曦公主。

此刻宫宴仍未开启,桌上仅摆放了寥寥的茶水与些许糕点。

裴珩砚将自己那一份盛着糕点的碟子,轻轻地推到裴稚绾面前。

他凑近她耳畔,以仅二人能听闻的音量,低语道:

“这是宫里新出的口味,你尝尝看。”

他知道裴稚绾向来钟爱甜食。

裴稚绾目光落在糕点上,双眸弯成两泓月牙。

每逢宫宴之际,裴珩砚总会习惯性的把属于他的那一份点心让给她。

裴稚绾拉着他的胳膊,向下用力,使得他的身子往她这边倾斜。

随后,她仰起头,学着裴珩砚刚才的姿态。

在他耳畔呵气如兰:“哥哥真好。”

说话间,女子的唇瓣轻轻擦过他的耳边,带来一阵***。

裴珩砚转眸看向她,落在她那双波光盈盈的眼眸里。

他捏住她的下巴,指尖似有若无地在她唇边缓缓摩挲。

顺着她的动作,他与她耳鬓厮磨,侧倾身子,在她耳边低喃:

“我只对绾绾好。”

裴珩砚虽嘴边说着轻柔缱绻的话语,然而目光却投向了坐在对面、正看向这边的薛瑾川。

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意味。

视线激烈相撞。

薛瑾川握着茶杯的手一紧。

而后如失控一般,不断加大手上的力道,死死捏着杯身。

今日这场宫宴,圣上特意将他的位置安排得与裴稚绾紧紧相邻。

想着让二人能够借此机会多多相处。

可裴稚绾刚一进入流金阁,便毫不犹豫地直奔着裴珩砚的位置而去。

而后与他并肩同坐一处。

薛瑾川倒是也有所耳闻,知晓两人关系向来亲密无间甚是要好。

以往的宫宴之时,裴稚绾也都是与裴珩砚坐在一块儿。

但他万万没想到,今日就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小面子,裴稚绾竟然都不给他。

自打裴稚绾一落座,薛瑾川的目光牢牢地定在了她的身上,不曾有须臾的游离。

而裴稚绾却对他视若无睹,甚至连一个余光都吝啬给予。

全程与裴珩砚交头接耳。

方才两人那如胶似漆的亲密动作,令薛瑾川越琢磨越觉反常。

就算是兄妹,这般亲密的举动也未免太过逾矩。

原本薛瑾川倒不会过多思量。

然而现今知晓了裴稚绾的身世,并非流淌着帝王的血脉。

那与裴珩砚自然也就并非亲生兄妹。

就在这时,一个悚然的想法陡然闪过......

薛瑾川竭力强压下这股不知从何而起的汹汹怒意。

缓缓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眸底的阴鸷与杀意森然可怖,清晰地倒映在微黄的茶水中。

反正,今日过后,裴稚绾的一切,都将与他毫无干系。

自己定然绝不会有半分悔意。

坐在上方的裴渊斜瞥了一眼裴珩砚与裴稚绾,简直不忍直视。

他这个儿子自从大战归来后,便愈发肆意妄为了。

知晓的明白他们是兄妹,不知晓的恐怕还以为是情意绵绵的恋人。

裴渊连忙高举酒杯宣布开宴,底下众人纷纷匆忙起身举杯相应。

宴会开始后,贺兰皇后称身体抱恙,便先行离去。

众人也都理解,贺兰皇后一向身子骨孱弱,常年被病痛缠身。

宫女们有条不紊地鱼贯而入,开始逐一上菜。

裴稚绾趁着宫女上菜的间隙,悄悄拉住裴珩砚的衣袖。

轻轻一拽。

暗示他转头看向自己。

裴稚绾的眉目熠熠生辉,嘴角绽放出甜美的笑靥。

带着一副求夸赞的语气说道:“皇兄,我今日好看吗?”

话音刚落,她还未来得及等到裴珩砚开口回应。

突然,一声清脆尖锐的“哗”声毫无预兆地响起。

裴稚绾先是一惊,随后下意识地用余光扫去。

只见案前上菜的宫女,不知何时手中竟已握着一把寒气逼人的刀。

那宫女眼神瞬间变得凶狠,手起刀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她的心口猛刺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