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到前排传来桌椅挪动的声响，他才惊觉老师正在调整座位。
"林默，你和夏晴换到第三组靠窗的位置。
"班主任的声音像一道惊雷，劈碎了他刻意维持的平静。
林默攥着钢笔的手骤然收紧，笔尖在草稿纸上戳出个小洞。
他抬头时，正撞见夏晴抱着书本朝他走来，明黄色的发绳在阳光下晃得人眼花。
"同桌你好呀！
"夏晴将书包塞进桌肚，转着钢笔冲他笑，笔尖转出一道银弧。
林默慌忙低头，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发烫的耳尖。
他闻到一缕若有若无的柑橘香，和那天晨露里的味道重叠在一起。
微积分公式在黑板上流淌，林默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夏晴的手肘不时轻轻碰到他的胳膊，像蝴蝶掠过湖面，漾起一圈圈细微的涟漪。
当她第三次把滑落的笔记本往他这边挪时，林默终于忍不住侧过身，却撞进她弯成月牙的眼眸里。
"这个公式我没听懂。
"夏晴指着课本上密密麻麻的笔记，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你能给我讲讲吗？
"她的声音很轻，像春日里掠过耳畔的柳絮。
林默喉咙发紧，点点头，指尖划过冰凉的纸面，开始用铅笔在草稿纸上推演。
阳光斜斜地照进窗户，夏晴的侧脸镀着一层金边。
她托腮听他讲解，钢笔在指间转出流畅的圆，忽然"咔嗒"一声掉在地上。
林默弯腰去捡，却看见她的铅笔盒躺在桌脚，盒盖上的维尼熊缺了只耳朵，铰链处还缠着快要断裂的橡皮筋。
"这个……"林默拾起铅笔盒，金属边缘有些硌手，"我帮你修吧。
"话出口时他自己也吃了一惊。
夏晴却眼睛一亮，把铅笔盒推到他面前："真的吗？
它跟着我三年了，上次被篮球砸到就一首这样。
"放学后的教室静悄悄的，林默坐在座位上，螺丝刀在铅笔盒的螺丝间游走。
夏晴蹲在他身边，递给他钳子和橡皮筋，发梢扫过他的手背。
当维尼熊的耳朵重新安好，铰链发出清脆的"咔嗒"声时，她突然从书包里掏出颗橘子，掰成两半塞给他一半。
"奖励你的！
"她的指尖沾着橘子汁，在夕阳里泛着晶莹的光，"我爸爸说，会修东西的男生最厉害。
"林默接过橘子，果肉酸甜的汁水在舌尖绽开，他忽然想起老家院子里的橘子树，每到秋天就挂满金黄的果实。
晚自习的***响起时，林默发现课桌里多了张便利贴。
上面画着戴着圆框眼镜的维尼熊，旁边写着："同桌的温度，是螺丝刀的热度，也是橘子的甜度。
——夏晴"。
他把便利贴夹进日记本，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铅笔盒上崭新的螺丝，嘴角扬起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弧度。
窗外的梧桐树在暮色中摇曳，林默望着夏晴在黑板上抄写值日表的背影，忽然觉得那些曾经让他窒息的喧嚣，此刻都变得温柔起来。
粉笔划过黑板的沙沙声里，他翻开竞赛题集，却在扉页发现一片夹着的梧桐叶，叶脉间的露珠早己风干，却在纸页上留下淡淡的痕迹，像谁轻轻写下的诗行。
夜色渐深，林默收拾书包时，铅笔盒里的文具发出细碎的声响。
他忽然想起夏晴刚才蹲在他身边时，发梢扫过手背的触感，那抹柑橘香似乎还萦绕在鼻尖。
走出教室的瞬间，他回头看了眼两人的课桌，月光正透过窗户斜照在课桌上，将两个书包的影子拉得很长，仿佛在地上画了一幅永不褪色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