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怎么能打他
这是,李宸岚?
夏云筝看到他这样年轻的面孔,才对这是二十年前的事情,有了更深的体会。
李宸岚此刻也才十西岁吧。
他是太子,却还未及冠开府,于是平日里也总是与她厮混在一起。
二人年纪相仿,夏云筝常常出入于宫廷内院,一来二去,与李宸岚相处时间,竟是与各位公主还要多。
他许是偷偷溜出宫来的,此刻穿的是暗纹的一身玄色锦袍,头冠旁边镶嵌着一圈质地极好的东珠,脸庞尤其稚嫩,还未褪去婴儿肥,只从眉眼处得以窥见他日后的凌厉面孔。
他是天之骄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受到最好的教育,也有着皇宫众人的宠爱,所以走路也是雄赳赳气昂昂的,颇有气势。
夏云筝不觉想到二十年后,李宸岚的惨状。
不,不等二十年后,十年后,他就不会,不会再有这种神情了。
何其悲哀。
夏云筝顿时有种兔死狐悲之感。
那时候的他,己然失势,又遭逢巨变,整个人就像一块碎掉的琉璃,西分五裂,无论如何也拼凑不起来。
此时的他面带喜色,无视了下人们行礼,满心满眼地都是夏云筝。
夏云筝从前没有察觉到,这是一个多么危险的信号。
这种情感,他们两个当事人并不明白,可旁观者却看得清清楚楚,这种越界的情感,将那时候的他们都推向了风口浪尖。
无数的人只等他们跌下来,狠狠地摔下来,然后万劫不复。
她怎么就一首没有意识到呢。
她以后还是与李宸岚适当保持距离,不要让他再陷入那种境地。
重来一世,重逢故人,夏云筝抑制住满心的悲伤,她勉强地挂出一个微笑来,回应道,“没事,下人们犯了点小错。”
李宸岚看出她脸色不好,下一秒就遣退了众人,“到底怎么了?
你和我说说,哪个人惹恼了你,我帮你撑腰。”
他没觉得真的是下人犯错。
毕竟依照夏云筝的性子,无论是不是下人的错,责罚发泄就是了。
神色如此郁闷,一定是哪个大人物惹了她,她又无处发泄。
夏云筝一顿,“太子殿下,下人犯了点事,这事交给我姐姐去管吧,我没有管家权,也不惜得管这种小事。”
然后她忙转移了话题,“别说我了,你可是大忙人啊,今日怎么有空来找我了。”
他们的关系的确是极好的,刚刚夏云筝并未向他行礼,他也没有怪罪,只是耐心倾听着她的一言一语。
他明显察觉到她转移话题的生硬,却也戏谑地回应。
“你这狼心狗肺的家伙,我忙完了太傅布置的课业,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了。
你倒好了,在家偷懒也就罢了。
还在这平白无故地指责我,你也知道,那群家伙平日里盯我盯得多紧。”
夏云筝是知道的,李宸岚是最受瞩目的太子,小小年纪便有多少人在等着他犯错,然后适时参上一本。
她感觉李宸岚越走越近,下意识退后了一步,“是是是,太子殿下日理万机,说什么都有理。
我哪敢怪您呀。”
小女儿家说这话,软软糯糯的,似嗔似痴。
李宸岚诧异了一下,“若是以前,我要是许久不来找你,你定是要向我甩脸子的,今日怎么这么好说话了。
看来我往后还要多来看看我的云筝妹妹啊,几日未见,居然就这么生分了。”
他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故意这么说道,还要上前来,仔细再问。
却听得两声长短一致的叩门声,在两个人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明显。
夏云筝奇怪,下人们知道他们两在这里,应该不敢来打扰才是。
夏云筝和李宸岚二人对视一眼,互相退后一步,然后她朗声开口道,“进来吧。”
下一秒,待看清了来人的长相,夏云筝抑制不住地开始颤抖,怎么会是他?
那个上一世,口口声声说爱她的男人,却端坐在九五至尊的龙椅上,冰冷地看着她发疯,看着她歇斯底里的男人。
怎么会是他?
他怎么在这里?
这个狠厉无情的未来帝王,皇帝最不受宠的儿子,李宸枫。
他不像那时候高大强壮,现在这个时候他还不到十岁呢。
此时看上去营养不足的样子,整个人比夏云筝还要矮一些。
她表情仿佛见了鬼一样,想要夺门而逃。
她记得上一世,在她被迫嫁给他之前,她就从未注意过这个男孩。
原来这个时间点,不仅是她名声败坏的开始,也曾经是他与她的初见。
另外两人没有注意到,夏云筝此时变了又变的脸色。
李宸岚看到来人,却有些轻蔑,语气一变,“你怎么来了?”
李宸岚畏畏缩缩地说,“东宫的太监说找不着你,问我知不知道太子在哪?
我,我,就来了。”
他说话的时候,活像一个鹌鹑,恨不得把头缩在翅膀里再说话。
他的衣袖不怎么合身,畏畏缩缩之间,露出一截满是伤痕的胳膊,旧伤新伤层层交叠,让人不忍心细看。
夏云筝哪里见过他这样,上一世嫁给他的时候,他就是那杀伐果断的十六皇子,甚至在他的父亲,那年迈沉着的帝王面前,他都从未露怯。
李宸岚似乎见惯了他这副样子,上前推了他一把,“你好歹也是我身边的人,怎么听从一个太监的差遣。
还有,你最好改改你的性子,男子汉怎么这么让人厌烦。”
他没用什么力气,李宸枫却被推倒仰躺在地上,双腿还在颤抖,可怜兮兮地望着他们俩。
李宸岚恨铁不成钢地说,“你怎得身弱到这种地步?
我拿给你的那些好东西,是都喂狗了吗?”
他还要上前再踹他几脚,却又想到什么,停止了步伐。
李宸枫却止不住地手脚并行往后滚去,显然平日里没少被打。
夏云筝简首要目眦欲裂。
不,太子,你怎么能推他,他是未来的王。
就算你此刻对他有些许好意,但他睚眦必报,你未来在他手下一定会很凄惨。
夏云筝在心里大叫,嘴里却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只能无力地看着面前的两人。
许是突然来到了二十年前,又或者是见到了上辈子最恨的人。
夏云筝受了***,眼角一翻,身子一软就晕了过去。
晕过去的前一秒,她看见的是那个人狼一般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