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三指长的平行切口里，渗出的不是暗红血液，而是几缕幽蓝荧光——像被揉碎的星子，在苍白皮层下诡异地流动。
“这不可能...”法医苏夏的乳胶手套擦过尸体肩头，指尖刚触到泛着荧光的皮肤，那些光斑突然如活物般收缩，在死者后颈拼出一串二进制代码。
0***00 01***1 011***——林深瞳孔骤缩，这是ASCII码里“HEL”的乱序组合，而三年前清道夫小组最后一次行动现场，死者指甲缝里嵌着的正是完全相同的编码。
鼻腔突然涌入淡而悠远的檀木香气，林深太阳穴突突首跳。
2022年暴雨夜的记忆不受控地翻涌：七具队友的尸体在废弃仓库摆成星芒状，每具尸体后颈都有同样的三刀切口，现场弥漫的檀木味浓烈到能呛进肺里。
他猛地甩头，指甲掐进掌心，却发现右手还保持着握手术刀的姿势——和当年握住队友断指时的手势分毫不差。
解剖台上的手机突然震动，未知号码的短信弹窗在冷光下泛着青灰：审判者第1号目标己锁定：林深处决倒计时：00:59:59“林深！”
苏夏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医用手套上的滑石粉蹭在他袖口，“你的瞳孔在收缩，虹膜边缘有蓝斑——和三年前那些尸体一样。”
她的声音在发抖，食指按在他手腕脉搏上，那里正以异常的频率跳动，像有某种机械在皮肤下轰鸣。
刺耳的警报声突然炸响，停尸房天花板的消防喷淋系统开始漏水。
金属门被撞开的瞬间，穿防辐射服的陈阳抱着台黑色立方体冲进来，面罩上的呼吸灯疯狂闪烁：“队长！
沈墨生物的服务器在自动生成处决方案，量子计算模块己经锁定你的生物特征！”
林深的视野突然重影。
左边是现实中陈阳扯掉面罩的焦急面孔，右边却浮现出十二岁的自己蜷缩在地下室的画面——潮湿的墙角堆着父亲的檀木棋盒，盒盖上的骷髅雕花在阴影里忽明忽暗。
他眨了眨眼，陈阳手中的立方体竟变成带血的棋盒，木纹里渗出的荧光和死者伤口如出一辙。
“快！”
苏夏从急救箱里扯出电极贴片，透明敷料上印着沈墨生物的银色LOGO，“贴在后颈，他们在用量子态叠加场干扰你的神经突触！”
电极接触皮肤的瞬间，林深视网膜突然被数据流淹没。
成百上千个自己在黑色空间里漂浮，每个“他”都穿着不同的衣服：有的穿着清道夫小组的作战服，枪口对准仓库里的队友；有的穿着白大褂，手术刀正划向父亲的后颈；还有的赤身裸体蜷缩着，背后三道血痕在发光，嘴里重复着同一句话：“杀死父亲，成为审判者。”
“叮——”解剖室的灯骤然熄灭。
黑暗中传来玻璃碎裂声，林深伸手摸向腰间配枪，触到的却是手术刀冰冷的刀柄。
记忆与现实在神经突触间剧烈碰撞，他听见自己三年前的声音在说：“检查死者后颈，三刀切口是清道夫的标记。”
可此刻掌心的刀柄在颤抖，像在抗拒某种指令。
“别碰任何金属！”
苏夏的声音从左侧传来，带着电子合成的颤音，“数据流在篡改你的运动神经——刚才你差点用手术刀划开自己手腕！”
她的位置突然传来玻璃碰撞声，像是在翻找应急灯。
“队长，您看过薛定谔的猫吗？”
陈阳的声音从正前方响起，带着机械合成的诡异腔调，“在量子世界里，猫可以同时处于生和死的叠加态。
那么人呢？”
林深的夜视镜突然自动启动，绿色视野里，三个陈阳并排站在解剖台对面。
左边的陈阳穿着防辐射服，面罩还挂在脖子上，右手举着的是把军用匕首；中间的陈阳制服上绣着清道夫小组的骷髅徽章，枪口正对准林深眉心，保险栓己经打开；右边的陈阳半张脸覆盖着机械义肢，胸口露出沈墨生物的员工牌，姓名栏写着“陈阳（镜像体β）”。
檀木香气突然浓烈到令人窒息，林深后颈的电极贴片在发烫。
中间陈阳的手指扣向扳机的瞬间，他听见苏夏在身后惊呼：“是量子复制体！
他们用三年前的生物数据克隆了清道夫小队——”手术刀从指间滑落的声响格外清晰。
林深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每个选择都会分裂出平行宇宙，而审判者的职责，就是修正那些‘错误’的分支。”
当第一颗子弹划破空气时，他后颈的荧光代码突然亮起，在黑暗中拼出完整的“HELP”——这次，是正确的顺序。
倒计时显示还剩47分钟。
停尸房的排水口传来金属摩擦声，某种黏腻的液体正顺着墙角蔓延，带着和荧光血相同的幽蓝光泽。
而在量子计算机的深处，无数个林深同时转身，看向解剖台玻璃上倒映的、正在融化的自己。
（第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