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处处透着古怪
裴翊辰很快恢复了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语气关切,“昨日让你受委屈了,是我不好。”
这话看似道歉,实则是在提醒凌霜华,她昨天为了等他淋了雨,他对她是有“愧疚”的。
前世的她,听到这话,怕是立刻就要心软感动了。
但现在的凌霜华,只觉得无比讽刺。
“殿下言重了。”
凌霜华淡淡地开口,打断了他可能接下去的“深情”表白,“昨日是我自己身子不争气,与殿下何干?”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白芊柔,似笑非笑:“说起来,还要多谢表妹昨日陪我。
只是不知为何,明明是一起淋的雨,表妹今日却精神奕奕,我这身子骨,倒真是比不得表妹了。”
这话一出,厅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白芊柔的脸色白了白,放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她没想到凌霜华会突然提起这个,还说得如此……阴阳怪气。
柳氏立刻出来打圆场,笑着拍了拍白芊柔的手:“你表姐跟你开玩笑呢。
我们芊柔啊,皮实,从小就不容易生病。”
“是啊,表姐,我……” 白芊柔立刻接话,眼眶微微泛红,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我若是知道表姐会因此病倒,我、我定然……”“行了,” 凌霜华首接打断她,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气场,“过去的事就不提了。
今日殿下过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她将话题首接拉回正轨,目光首视裴翊辰。
裴翊辰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那种平静无波的眼神,像是在审视什么。
他定了定神,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说出原本的目的——“说起来,殿下,” 凌霜华却抢在他前面开了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昨日宫中家宴,陛下似乎对西北战事颇为忧心?”
裴翊辰猛地一顿,看向凌霜华的眼神充满了惊疑不定。
西北战事?
这是军国大事,她一个深闺女子怎么会知道?
而且还知道陛下在家宴上提过?
将军府虽然手握兵权,但凌霜华向来不问政事,只知风花雪月,怎么会突然关心起这个?
祖母和母亲林氏也有些诧异地看着凌霜华。
只有白芊柔和柳氏,对这些朝堂之事不甚了了,只觉得凌霜华是在故意岔开话题。
柳氏忍不住插嘴:“霜华,殿下今日来,是有正事要……”“姨母,” 凌霜华轻轻瞟了她一眼,眼神虽淡,却让柳氏后面的话卡在了喉咙里,“西北安危,关乎国本,难道不是正事吗?”
她又看向裴翊辰,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关切:“殿下身为皇子,想必也为陛下分忧吧?
不知殿下对西北布防可有高见?
我父亲镇守边关多年,或许我能替殿下向父亲请教一二?”
这话问得极有水平。
既抬高了裴翊辰(为陛下分忧),又不动声色地展现了将军她又看向裴翊辰,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关切:“殿下身为皇子,想必也为陛下分忧吧?
不知殿下对西北布防可有高见?
我父亲镇守边关多年,或许我能替殿下向父亲请教一二?”
西北布防?
她怎么会突然问这个?
而且,听她的口气,似乎对宫里的事并非一无所知?
他压下心头的惊疑,勉强维持着风度:“霜华有心了。
西北之事,自有兵部与内阁诸公操持,父皇也早有定夺。
我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不敢妄言。”
他试图轻描淡写地带过这个话题。
谁知,凌霜华却不依不饶。
“殿下谦虚了。”
她微微歪头,眼神清澈,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锐利,“不过,我前几日偶然听父亲提及,说西北粮草转运似乎遇到些阻碍,好像是……河西走廊那边出了点状况?”
她故意说得含糊,却精准地抛出了一个近期的军情要点。
这是前世她后来在整理父亲遗物时,从书信中得知的,当时并未在意。
如今,却成了她手中的利器。
裴翊辰的瞳孔猛地一缩!
河西走廊粮草转运受阻?!
这件事极为隐秘,是兵部和户部正在紧急处理的麻烦,连朝中许多大臣都未必知晓细节!
凌延光(凌霜华父亲)知道不奇怪,可凌霜华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是凌延光告诉她的?
可凌延光为何要跟她说这些?
一瞬间,无数念头在裴翊辰脑中闪过。
他看着眼前这个面色苍白却眼神锐利的女子,第一次感觉到一种脱离掌控的陌生感。
“这……” 裴翊辰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承认吧,等于默认了他对军情有所了解,那刚才的“不敢妄言”就成了虚伪。
否认吧,万一凌霜华真的知道些什么,岂不是显得他这个皇子连闺阁女子都不如,对国事一无所知?
厅堂里的气氛,因为凌霜华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变得凝滞起来。
祖母和林氏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
她们的霜华(女儿),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这些军国大事了?
而且,似乎还说到了点子上?
白芊柔见裴翊辰被问住,心里又急又气。
这个凌霜华,今天是怎么回事?
处处透着古怪!
眼看气氛不对,她赶紧又挤出那副柔弱关切的模样,走到凌霜华身边,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
“表姐,你怎么说起这些军国大事来了?
多费神啊。
殿下是来看你的,咱们说点开心的事情不好吗?”
她试图把话题拉回来,语气娇嗔,带着一种小女儿家的天真。
“再说了,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咱们女儿家听了也害怕,还是别问了,免得扰了殿下的雅兴。”
这话看似在劝解凌霜华,实则是在贬低她,暗示她一个女子不该过问朝政,同时又在向裴翊辰示好,表明自己才是那个“解语花”。
凌霜华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表妹此言差矣。”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家父兄长,皆为国戍边,将军府世代忠良,守的便是这万里河山,护的便是这天下百姓。
何来打打杀杀扰了雅兴一说?”
“身为将军府的女儿,关心边疆战事,为国分忧,难道不是分内之事?”
“倒是表妹,” 凌霜华话锋一转,目光落在白芊柔身上,带着审视,“寄居我将军府多年,吃穿用度皆是我凌家所出,如今却连一句关心国家安危的话都听不得,只觉得‘害怕’、‘扰了雅兴’?”
“莫非在表妹心中,只有风花雪月,没有家国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