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破碎的事实
"心理咨询室的门被重重推开，李老师拽着秦小政的胳膊走进来，身后跟着哭得满脸通红的王小明。
正在整理档案的苏雅抬头时，正对上那双锐利的凤眸——那个转学生明明比她还矮两个头，却让她想起在故宫博物院瞻仰秦始皇画像时的压迫感。
"苏老师，麻烦您给这两个孩子做个心理疏导。
"李老师擦着额头的汗，"特别是秦同学，他......""朕不需要。
"秦小政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块寒铁。
他甩开李老师的手，径自走到会客沙发前坐下，双腿自然分开与肩同宽，腰背笔首如松，俨然一副君临天下的坐姿。
苏雅注意到这个细节，瞳孔微微一缩。
她在北师大攻读心理学硕士时，曾在导师带领下研究过秦汉时期的礼仪复原项目。
这种"正襟危坐"的姿势，正是秦代贵族的标准坐法。
"李老师，请把王同学带到隔壁休息室。
"她不动声色地合上档案夹，"我需要单独和秦同学谈谈。
"待房门重新关上，苏雅从饮水机接了一杯温水。
转身时，她看到秦小政正在观察墙上挂着的《韩非子》书法作品，小脸上露出混杂着怀念与轻蔑的神情。
"这是仿李斯的笔迹。
"男孩突然开口，"形似而神不似，转折处太过圆滑。
"苏雅递水杯的手顿在半空。
这幅字是她父亲从拍卖会购得的赝品，连博物馆专家都险些看走眼，此刻却被一个十岁孩童一语道破。
"秦同学对秦代书法有研究？
"她顺势坐在对面的懒人沙发上，刻意摆出放松姿态。
"朕......"秦小政突然收声，抓起水杯一饮而尽。
温水顺着喉管滑下，冲淡了方才失控时涌起的血腥味。
他能感觉到，这副孱弱的身体正在抑制某些躁动的记忆。
苏雅的目光落在他握杯的手指上——虎口处有层薄茧，这不该出现在养尊处优的现代儿童身上。
她想起刚才在监控里看到的画面：这个男孩用出的擒拿手法，竟与秦代兵书《尉缭子》中记载的"锁龙术"如出一辙。
"可以给我看看你的手吗？
"她突然说。
秦小政眉头一皱，但还是伸出右手。
苏雅的指尖轻轻拂过那些茧子，在触碰到某处时，男孩突然触电般缩回手。
两人同时愣住——方才接触的瞬间，苏雅胸前的玉坠突然泛起微光。
"这是何物？
"秦小政死死盯着那块青玉坠。
阴阳双鱼环绕北斗七星的纹样，与他骊山地宫中的星图完全一致。
"家传的战国玉饰。
"苏雅下意识握住玉坠，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祖父临终时的嘱咐：此物关乎一个延续千年的誓约。
"赝品。
"秦小政突然冷笑，"玉质是蓝田青玉不假，但雕工用了电动刻刀，鱼目处的螺旋纹......"他的话戛然而止。
额角传来针扎般的刺痛，恍惚间看到无数画面闪过：咸阳宫中，徐福跪献丹药；沙丘行宫，赵高往诏书加盖玉玺；还有......还有地宫深处，八十一个青铜人俑手持这样的玉坠，在星图下摆出古怪阵型。
"秦同学？
"苏雅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脸色很差，需要去医院吗？
"男孩猛地站起身，带翻的玻璃杯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踉跄着后退，首到脊背撞上冰冷的墙壁。
那些记忆碎片越来越清晰，就像有人拿着凿子在他头骨上刻字。
***放学***响起时，秦小政正盯着数学课本发呆。
现代文字在他眼中如同鬼画符，但那些数字却自动转化成熟悉的算筹计数法。
当看到"圆周率"时，他嘴角勾起冷笑——这些后人根本不知道，当年少府工匠测算阿房宫地基时，用的就是3.1415926的数值。
"喂！
怪胎！
"王小明带着两个跟班堵在教室门口。
他左臂缠着绷带，眼神却比上午更加凶狠："我爸是教育局的，信不信明天就让你退学？
"秦小政慢条斯理地收拾书包。
檀木匣子里装着徐教授准备的"现代文具"：狼毫笔、松烟墨，还有裁成A4纸大小的宣纸。
当他的手指触碰到冰凉的黄铜镇纸时，突然想起这是仿照他当年批阅奏章用的"龙纹镇"。
"跟你说话呢！
"王小明抓起粉笔擦砸过来。
秦小政头也不抬，反手接住飞来的物体。
这个动作让三个男孩齐齐后退——上午那记过肩摔的阴影还未消散。
"让开。
"他背起书包往外走，语气平淡得像在驱赶蝼蚁。
夕阳将校门口的老槐树染成血色。
秦小政突然停住脚步——三个染着黄发的高年级生正靠在围墙边抽烟，为首的那个戴着唇环，校服上画着骷髅头。
"小弟弟，听说你很能打？
"唇环男吐了个烟圈，"王公子出五百块，让我们教教你规矩。
"秦小政眯起眼睛。
这种街头混混，放在大秦连刑徒都不如，早该黥面流放。
他本能地摸向腰间，却只触到冰凉的皮带扣——佩剑不在，玉玺不在，连象征皇帝身份的韘形佩都不见了。
"怎么？
想找妈妈哭鼻子？
"另一个混混晃着蝴蝶刀逼近。
熟悉的暴戾感在血液里沸腾。
秦小政能感觉到西肢百骸涌起奇异的热流，就像当年在邯郸街头与地痞厮杀的少年嬴政。
他微微屈膝，准备先踢碎持刀者的膝盖骨......"住手！
"清亮的女声破空而来。
苏雅骑着共享单车冲进人群，车筐里还装着从超市采购的吐司和牛奶。
她张开双臂将秦小政护在身后，玉坠从衣领里滑出，在夕阳下泛着幽光。
"我己经报警了。
"她举起手机，屏幕上是正在通话中的110页面。
混混们骂骂咧咧地散开。
秦小政却死死盯着苏雅胸前的玉坠——方才危急时刻，那枚玉坠上的北斗七星竟与骊山地宫顶部的二十八宿产生共鸣。
更诡异的是，当苏雅靠近时，他体内躁动的气息突然平复下来。
"老师送你回家。
"苏雅把牛奶塞进他手里，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腕。
秦小政浑身一震，某种温暖的能量顺着经脉流淌，竟让他想起徐福炼制的"安魂丹"。
***梧桐掩映的独栋别墅前，徐教授正在修剪罗汉松。
看到苏雅时，他手中的金丝楠木佛珠突然断裂，檀木珠子滚落满地。
"这位是......""我是秦小政的心理老师苏雅。
"她敏锐地注意到，老人脖颈处露出半截刺青——那是种极其古老的云雷纹，她在秦代漆器上见过类似纹样。
秦小政突然拽了拽苏雅的衣角："老师要不要进来喝杯茶？
"他说这话时盯着徐教授，眼中闪着捕食者的寒光。
书房门打开的瞬间，苏雅倒吸一口冷气。
整面墙的博古架上，错金银铜鼎、云梦秦简、甚至还有一尊完整的跪射俑。
当她凑近观察那套编钟时，手指突然颤抖起来——青铜表面的绿锈下，赫然刻着"廿六年皇帝尽并兼天下"的铭文。
"都是仿制品。
"徐教授端着茶盘出现，青瓷茶杯里浮着几粒枸杞，"苏老师对秦文化感兴趣？
""家父是考古学家。
"苏雅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心跳却越来越快。
那套编钟的形制，与三年前骊山附近出土的残片完全吻合，而真品应该还锁在省博的保险库里。
秦小政突然冷笑出声。
他站在书案前，正用毛笔蘸着朱砂批改作业本，鲜红的墨迹在纸上晕开，像极了当年批阅奏章用的丹砂。
"徐福。
"他头也不抬地开口，"你还要装到几时？
"茶盘摔在地上的脆响中，苏雅看到徐教授的手背暴起青筋。
老人弯腰收拾碎瓷片时，后颈的刺青完全暴露——那不是什么云雷纹，而是方士们用来镇压怨魂的"锁龙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