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西井巷
刚坐到座位上，班主任就紧跟其后。
白嘉航一眼就看到了江澈手上的口袋：“什么好吃的，正好给我吃点，叫我爸早点叫我不听，害得我早饭就吃了一口。”
江澈把手边的东西递了过去。
前排周舟也转过头来问道：“怎么第一天就差点迟到啊。”
讲台上班主任还在讲着新学期要求，台下三人正大光明地听着江澈讲述今天早上的事情。
本来班上女生就多，倒显得三个人首接暴露在老师视野下。
“有些同学明明都快迟到了还好意思在下面讲话，还有吃东西的，这里是教室，不是你家餐厅。”
教室里立马出现了一些讨论声，还有一些人转头来看向他们。
“安静，周舟下完课后就把座位搬到前面来，其他人该早读的就继续早读。”
班主任说着指了指右边一个空桌上，是这学期转走的一位女同学，江澈甚至想不起来那位女生的名字。
"啊，不是至于吗，秦金花这是要干嘛，天要亡我们附中F3啊，周舟你走了我们可怎么办啊。
"周舟看了看门口，确定走远的身影才说道：“你最好惋惜的是我们的友谊，而不是不能再随时抄到的作业。”
江澈也扯回自己被拽住的胳膊：“你还敢这么叫她，不怕再被写检讨啊。”
白嘉航假意摸了摸并不存在的眼泪，回怼："秦金花秦金花，我就叫。
"要说起来，他们班主任这个名号还得是教导主任，在优秀教师颁奖会上，将秦玉珍和其他三个女老师比作学校西朵金花，被班上同学知道了，才有的这个叫法。
本来还想说什么，旁边的同学看到秦金花去而复返，连忙提醒了三人。
“江澈，你出来一下。”
秦金花站在前面将人叫了出去。
此时下课***也正好响起。
“不是吧不是吧，一个不够还罚一个。”
白嘉航抱住准备搬书的周舟嚎道：“我会想你们的，好兄弟，记得传答案给我。”
办公室里，江澈来不及感叹空调的凉爽。
就被秦金花指了根凳子让坐下。
“别那么紧张，我还没恶毒到第一天就叫你们写检讨。
是你们喻老指名要找你。”
喻老是隔壁六班的班主任，上学期也带过他们班物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江澈在一众糟糕的成绩里，物理却出奇地好，让喻老对他记忆有加。
等了大概两分钟，办公室就来人了。
“哟，来了？”
喻老刚进门就看到角落的江澈，书还没来得及放下就招手让他过来。
“来来来，坐那么远干嘛。”
江澈连同板凳挪了过去。
“是这样的啊，老师听别的同学说你模玩特别厉害是吧？”
“还好，只是比较感兴趣。”
“你就别谦虚了，我听班上以前跟你一个学校的同学，他说你在学校都帮好多同学拼呢。”
当然是为了赚钱咯，要不然谁愿意把热爱变成每天的工作。
江澈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吐槽了上百遍。
“市上有一个模型大赛，需要每个学校都派人去参加，这不正好是你的特长，得不得奖无所谓，重在参与嘛。”
江澈看似还在听着喻老的讲话，注意力早就到班主任手里的成绩表上了。
得赶紧离开，不然又是半节课的成绩分析。
这样想着，江澈连忙答应下来："你放心吧喻老，我一定会好好重视这次比赛的。
"“好好好。”
参赛人员找到了。
喻老的担子也放了下来。
“那我就先回去上课了。”
话是说给班主任听的，还没等人回复，江澈就推开门跑出去了。
回到班级，白嘉航就拉着江澈问东问西，得到不是受批评的回答才放心下来。
附中秉承自愿上晚自习的规定，下午放学后，江澈要回家一趟取些东西，白嘉航也陪同两人回去。
西井巷在凤阳街的后面，听着是个蛮有韵味的名字，不过也就是个挤满菜贩子的小街。
一到下雨天，垃圾和烂菜叶就全都堵在下水道口，腐烂的臭气弥漫了整个街区。
西井巷就更不用说了，里面住的什么人都有，老弱病残，娼偷赌毒。
之前白嘉航也住这里，后面不知道他爸走了什么大运，靠炒股一夜成了个暴发户，就带着全家搬了出去。
江澈家里那位就没那么幸运了，他爸本来就是小公司的职员，不知道听了谁的怂恿，偏偏要去投资什么新兴产业，把家里值钱的东西甚至江澈的学费都砸了进去。
后面失败了投资人跑了不说，他爸还染上了赌博。
江雪薇发的工资都被他拿去赌，没有钱就在家里面砸东西。
家具都被他砸了个遍，实在没东西砸了就开始打人。
身无长处的男人除了酒精短暂迷惑神经外，唯一能证明自己强大的方式，就是靠体力欺凌天生比自己弱小的女人。
初中时期江澈还因为仪容仪表问题被叫到办公室，说他小小年纪字不认识几个，就去学人家剃什么断眉。
其实哪是剃的，分明是手术缝线留的疤。
当时江澈还在卧室背书，听见爸爸妈妈从外面回来。
江雪薇一回来就来锁上江澈的门。
没过多久客厅就传来争吵声和砸东西的动静，等到江澈想办法打开卧室门，妈妈己经被他爸拽着头发在地上拖着走了。
江澈想去掰开他爸的手，可一个刚上初一的小孩子哪比得上成年人的力气。
妈妈哭着叫他快跑，江澈慌忙之中只能一口气咬在男人手腕上，他爸一巴掌扇了过去，江澈额头撞在茶几柜上，连带着男人的一块皮。
周舟说他姐做了草莓挞，白嘉航非要闹着去尝尝。
江澈就一个人上楼了，走进房间，习惯性的给房门上了锁，就短暂地迈进了黑白之间的空白地带。
狭小的卧室里只有他一个人，就像过去的一年里。
江澈拉开椅子坐下，书桌有一根腿松了，写字的时候老是晃，本来还打算找个时间修一下，现在看来也不需要了。
其实也没什么要收拾的。
那边妈妈己经给他安排的很好了，还有一些旧衣服，也叫他不用带过去。
但他就是觉得不太习惯，尽管那些衣服真的很贵。
随便拿了些贴身衣物装进书包里。
路过衣柜前，看到了第一次得满分妈妈奖励他的小汽车人，也拿起来塞进了书包。
周舟他们兴许还没吃完，江澈在楼梯口坐着等他们。
注意到楼下不知道谁种了很多洋甘菊，小小的开了一片。
原本那地方是块空地，被邻里邻居用来种菜。
有一只小橘猫经常跑到菜地里睡觉。
江澈发现后就把它偷偷带回家养着，第二天就被他爸发现了，提着猫的脖子扔了出来。
有好几天江澈都没再见到它，后来好不容易跑回来了，他就每次把食物带到下面来喂，还用旧书包给小猫做了个窝，他给小猫取了名字叫小橙。
爸爸在家里发火的时候，他就会跑到下面来跟小猫讲话，他叫小橙小橙快快长大。
最后小橙也没能长大，有一次晚上，江澈爸爸又喝了酒回家，刚好撞上江澈蹲在那里喂猫。
他觉得江澈心思都用在猫身上了，哪还有功夫读书。
在和江澈起争执的过程中，一脚把小橘踹到了水泥地上。
江澈等他爸走后又把它捡回窝里，看着还好好的，可小猫毕竟才几个月大，等江澈第二天再去看它的时候，尸体都己经僵了。
白嘉航叫了江澈好几声都没反应，上前拍了拍肩膀：“走啦，在想什么呢?”他才反应过来，要走了吗？
回头看了看三楼布满油漆的小窗户，以前他爸不让他出门的时候，他就趴在那看小橘有没有乖乖吃东西。
离开这里会更好吗，江澈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