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失控
因为最近接二连三的极端事件，路上的行人都少了许多。
偶尔路过几个，也低着头，行色匆匆，整个城市都显得有些空荡。
地面湿漉漉的，积攒着这一个多月连绵雨水留下的水洼，每一脚踩下去，都溅起浑浊的水花。
尽管距离高考仅剩27天，但因为这一次的坠楼事件，以及考虑到学生们的安全，学校决定放假，通过在线网课的方式继续复习，首至另行通知返校时间 。
走在回家的路上，林不二回想起上周路过办公室的时候，看到方老师正对着手机里的照片露出慈祥的笑容。
那是林不二第一次看到方老师笑，所以就好奇地看了一眼。
照片里是一张张婚纱试穿照，新娘的眉眼与方老师有几分相似。
他记得班上的同学说过，方老师的女儿下个月就要结婚了，所以，方老师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用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他尝试着从这些混乱的线索里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可无论他怎么想，都没有丝毫头绪。
如果现在去医院的话，应该还来得及吧......林不二停了下来，犹豫着要不要去一趟医院，可内心里一个声音告诉自己不要多管闲事，而且医院人多，一旦被发现，将会给自己带来数不尽的麻烦。
况且，林不二记得方老师坠落的位置是教学楼外的花坛，能起到一定的缓冲作用，再加上方老师并不是头先着地，救护车又来得及时，应该会没事的。
可另外一个声音又告诉他应该帮一下，方老师虽然平日里总是板着脸，可面对学生的时候，却总是很有耐心，不厌其烦地答疑解惑。
他把棉衣拉链拉到顶，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子，正犹豫着，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一回头，林不二看到了不远处正朝他小跑过来的陆子千正，以及跟在对方身后的周游。
对于陆子千这个人，林不二其实并不讨厌，但也不太理解。
班上的同学都对林不二避之不及，觉得他孤僻又怪异，唯独陆子千，像个不知疲惫的小太阳。
哪怕林不二态度冷淡，陆子千依旧笑容满面，丝毫不在意。
去年冬天，林不二的感冒一首不见好转，他自己对此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每次在教室里睡醒时，都会看到桌子上自己的水杯里装着热水。
林不二心里清楚，班上唯一一个会做这种事的人，就只有陆子千了。
他不知道陆子千还记不记得，但这件事对于独来独往的林不二来说却十分难得。
毕竟，这家伙是除母亲外，第一个会帮他准备热水的人。
刺耳的刹车声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的。
黑色的轿车突然从岔路口蛇形冲出，在轮胎摩擦地面的焦糊味中，他看见汽车以极快速的速度冲向陆子千，一头扎进了路边的便利店。
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店铺的玻璃轰然崩塌，只剩下店外一地破碎的玻璃渣和一道长长的刹车印，触目惊心。
林不二急忙跑了过去。
没有受到波及的店员跑了出来，正帮着拨打急救电话。
手足无措的周游站在店门外，挡住了唯一进入店里的空隙。
“让开！”
林不二冲着周游吼了一声，快步走进店里。
一片狼藉的景象扑面而来，货架东倒西歪，商品散落各处，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汽油味，和血腥味混杂在了一起。
那辆黑色轿车的车头严重变形，安全气囊上沾满了司机的鲜血。
司机瘫在驾驶座上，脑袋无力地垂着，满是血污的脸上，挂着一张诡异的笑脸。
车子的另一侧，陆子千被卡在轿车与货架之间，他身体扭曲，衣服被玻璃碎片划得破破烂烂，露出一道道渗血的伤口。
鲜血不断从伤口涌出，在地上汇聚成一滩，那张平日里总是带着笑容的脸庞，此刻毫无生机。
“医院那边说现在情况特别紧急，到处都在要人，救护车都派出去了，一时半会儿根本过不来......”店门外传来店员的声音，似乎正在给周游交代什么。
“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找人帮忙！”
救护车都派出去了？
“操！”
这个消息让林不二不由得骂了一声，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跳楼的人恐怕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多。
又或者，除了跳楼的人，还有一部分人和黑色轿车的司机一样......陷入了某种诡异失控的状态，成为这场莫名灾难的牺牲品。
此时的林不二无暇顾及这些，他只知道陆子千的情况不容乐观。
就算那名好心的店员找来汽车，没有专业人员的急救指导，仅凭他们贸然挪动陆子千，稍有不慎，都会导致伤势恶化，恐怕还没送到医院，陆子千就会死。
林不二盯着陆子千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回想起往日的种种，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坚定起来。
就当是还了他给自己倒热水的恩情吧。
林不二用力将胡子千身后的货架推倒，发出的响声将外面的周游引了进来。
“你干什么？”
周游吓了一跳，冲着林不二喊道。
“你别动他！”
他担心林不二的举动会对导致陆子千伤势加剧，急忙走过去想要阻止。
“不想让他死的话就闭嘴！”
林不二咬着牙吼道，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将自己的外套和上衣全部脱掉。
看到林不二露出的上半身，周游似乎知道对方为什么要一首穿着棉衣了。
不是因为怕冷，也不是为了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而是为了掩盖他极其消瘦的身体。
“你......”这样的身体，周游只在电视上，那些遭受严重饥荒灾区的人们身上见过。
然后，他看见林不二将右手伸进陆子千腹部的伤口中，就在指尖接触到伤口的瞬间，有什么东西在林不二的皮肤下快速蠕动。
周游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听到了林不二嘴里的低语。
“右侧肋骨骨折......断端己经刺破了肺部组织，右臂肱骨骨折......骨盆骨折，大量内出血......”“还好......脑子没事，要不然......”每说出一处伤势，林不二的声音便沉重一分。
他的脸色愈发苍白，额头上汗珠滚落，身体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消瘦。
小臂的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每一寸肌肤都开始贴合着骨头，仿佛生命的活力正被一点点抽离，只剩下脆弱的躯壳在艰难支撑。
随着林不二的低语，他皮肤下蠕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像是有千百条蚯蚓在身体里窜动、游走，然后迅速朝右手汇聚。
周游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仿佛看到林不二的右手与陆子千的身体正在结合，成了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