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俱乐部的音响震得人胸腔发麻,失真的爵士乐鼓点像某种不祥的心跳。
周沉皱了皱眉,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西装袖口——程野硬塞给他的便装让他浑身不自在。
"你确定线索在这儿?
"他不得不提高音量才能压过噪音。
程野的目光扫过舞池里扭动的人群,最后停在角落那架被改装成吧台的三角钢琴上。
琴键被替换成了玻璃杯,酒保正往杯子里倒龙舌兰,琥珀色的液体在变幻的灯光下像融化的黄金。
"亵渎艺术。
"周沉冷冷道。
程野刚想调侃他矫情,余光却捕捉到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正快步走向后门。
那人右手小指缺了一截——和监控里疑似凶手的特征完全吻合。
"站着别动。
"程野按住周沉肩膀,自己像猎豹般追了上去。
后巷的黑暗浓得化不开。
程野踹开铁门的瞬间,鸭舌帽男正在往手枪上拧消音器。
"警察!
放下武器!
"回答他的是一发擦着耳际飞过的子弹,在砖墙上迸出刺目的火星。
程野扑上去一个擒拿,却被对方反手肘击撞得踉跄后退——这家伙受过专业训练。
第二枪瞄准他胸口时,程野己经能闻到火药灼烧空气的焦味。
突然一道黑影从侧面袭来,周沉一记手刀精准劈在凶手腕骨上,枪械落地的脆响和骨裂声同时炸开。
鸭舌帽男惨叫一声,匕首划向周沉咽喉的寒光被钢琴家一个后仰闪避,随即抬膝猛击对方腹部的动作行云流水。
程野目瞪口呆地看着周沉用钢琴弦绞住凶手手腕,将其脸朝下按在潮湿的地面上。
"皇家音乐学院还教这个?
"他喘着粗气问。
周沉松开绞紧的琴弦,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小时候被绑架过,"他甩了甩发红的手指,"父亲请的保镖教的。
"警笛声由远及近,蓝红警灯在周沉沾着血迹的侧脸上交错闪烁。
程野突然意识到,这位钢琴家身上藏着比他想象中更深的阴影。
回到警局的档案室己是凌晨两点。
林小楠把西份受害者档案铺在桌上,泛黄的照片上"金音槌国际钢琴比赛"的横幅清晰可见。
"所有死者都参加过二十年前的这场比赛。
"程野的放大镜停在照片角落——捧着冠军奖杯的周慕云身旁,亚军得主阴鸷的眼神与如今著名的音乐评论家陈远完美重合。
"你父亲?
"他下意识看向周沉。
钢琴家的指尖正停在一张节目单上,微微发颤。
"决赛曲目表上,我父亲原定弹奏《钟》,但临时改成了《鬼火》。
""有问题?
""《鬼火》需要特殊的半踏板技巧。
"周沉声音发紧,"如果钢琴本身没有安装这种装置,根本不可能完美演奏。
"张毅推门而入的动静让所有人一惊。
"尸检新发现!
所有受害者鼓膜都有2400赫兹的损伤——和你分析的子弹声纹完全一致!
"程野与周沉目光相撞的瞬间,暴雨突然倾盆而下。
他们同时明白了:这不是简单的模仿作案,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复仇。
有人在用当年的比赛曲目杀人。
音乐学院的琴房在雨夜中像座孤岛。
程野推开门时,周沉正在弹奏一首陌生的曲子,左手部分时不时出现诡异的停顿,像在刻意跳过某些音符。
雨水顺着程野的发梢滴在琴键上,混着《追雪》的旋律流淌开来。
"我父亲死前最后弹的曲子。
"周沉没有回头。
程野注意到谱架上钉着的案件照片,每张都被红笔标出了声波图案。
他递过平板电脑,屏幕上陈远正在电视台采访中叹息:"周慕云之所以能赢,是因为评委都被他收买了——用他妻子家族的赌场资金。
"琴盖被猛地合上的巨响在室内炸开。
周沉的手指按在陈远虚伪的笑脸上:"我母亲早逝,根本没有什么赌场。
但确实有人贿赂了评委——陈远自己。
我父亲当众揭发后,评委组才临时更换了他的决赛曲目。
"雨声渐急。
程野突然按住周沉想要继续弹奏的手:"别弹错音。
"他的拇指无意识地擦过对方腕内侧的疤痕,"凶手在监听。
"一道闪电劈开夜空,照亮了远处楼顶望远镜的诡异反光。
琴房玻璃上,两个交叠的影子在雨水中扭曲变形,像首未完成的二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