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绛珠降生
内室里贾敏攥着缠枝牡丹锦被的手指节发白，羊水混着血水浸透身下三秋桂子纹的杭绸褥子。
接生嬷嬷半跪在黄杨木拔步床前己经几个时辰，声音发颤，起身想逃出门去，被贾敏的奶嬷嬷一把揪住："奶奶使不得劲了，这本就是强行催产...胎位还未转过来...怕是...不中用了..."奶嬷嬷一脸阴沉“乱说什么混话！
我们奶奶是荣国公嫡出小姐，把你的法子都使出来”接生嬷嬷咬牙后吐出一句话“慈生堂的孙大夫能用金针助产，再服一剂助产药，应能母子平安”转身继续看产妇去了。
廊下林如海官袍未褪，汗水顺着孔雀补子的金线渗进中衣。
他盯着檐角那盏随风摇摆的的羊角灯，脑中恍惚浮现三日前场景——盐运司同知送来那尊白玉送子观音，贾敏爱不释手的拿起端详，不料一个措手，摔得粉碎。
王嬷嬷紧皱眉头从内室出来，林如海急忙走上前去，还未开口，就被她身上的血腥味一激不自觉屏息片刻。
“老爷，奶奶胎位不正，接生嬷嬷己经想法子尽量稳住，现在还有一法还请老爷示下”“快说！”
“接生嬷嬷说慈生堂的孙大夫能用金针助产...”林如海一甩袖袍，仰天吐出一口浊气“速速去请孙大夫，人命关天！”
两刻钟后，一位背着药箱的大夫跟随王嬷嬷匆匆走至院内，两人急行的步伐带起一阵风芭蕉叶随风自动，孙大夫正要上前给林如海行礼，内室传来产婆尖叫："血崩了！
" 孙大夫一脸正色看向林如海，“内子拜托孙大夫”语毕深深一拜。
孙大夫背起药箱在嬷嬷引领下向内室走去。
进至内室，只见贾敏满头冷汗，面色胱白，腕间羊脂玉镯不知何时撞在床柱上，裂纹里渗出殷红。
“不好！”
孙大夫快速抽出银针，指尖三寸毫针破开雨幕般的血色，太溪、三阴交、血海三穴同时落针，又从药箱瓷瓶里倒出一丸药吩咐嬷嬷给贾敏喂下。
“血慢慢止住了！”
接生嬷嬷高呼道，孙大夫询问接生嬷嬷给接生的情况，语毕又扎了几个穴位，让她立即给妇人揉肚子正胎位。
没人注意到，床尾紫檀雕灵芝纹的衣架上，那件雀金裘斗篷无端起了一道涟漪。
朦胧中的林清砚终于醒来，仿佛被什么唤醒了似的，睁开双眼，眼前有绿色的金光在身旁环绕，他伸手去抓，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变成了一只肉乎乎的小手，还不太听使唤，他一伸手那些绿色的金光就钻入体内。
不自觉喊出声来，"哇—" 他变成了一个婴儿。
奶娘听见声音迅速将他抱在怀中，轻声哼唱着哄小孩的歌谣。
"哇—" 一声啼哭穿透西院，却似闷在琉璃罩中。
接生婆捧着脸色泛紫的女婴终于呼出一口长气来，终于生下来了，母女平安。
王嬷嬷急着出门报喜，只留接生嬷嬷一人给姐儿收拾，孙大夫在婴孩诞下给贾敏把脉后便起身而去。
太虚幻境中，警幻仙子掌中玉壶春瓶倏然炸裂。
绛珠仙草根系缠绕着半缕混沌清气，跌入孽海情天的漩涡。
"痴儿！
你舍半身灵力引来那异世魂，可知要受三劫五难？
"......林如海在听到王嬷嬷说是个姐儿后脸上露出七分欢喜，三分释然。
也罢，他怎能强求，宋姨娘己经为他诞下一个哥儿，敏儿一首郁结于心身子娇弱，如今母女平安，他也有了一儿一女，不能再奢求更多。
吩咐下去伺候好夫人，对孙大夫行礼致谢，孙大夫偏过身去躲开这一礼，拿出写好的药方递给林如海，并委婉暗示他林夫人这一胎生产艰难，伤了根本，以后子嗣艰难。
林如海呆愣片刻，开口道“府上有位姨娘也是今日生产，劳烦孙大夫也去诊个平安脉”说完不看孙大夫的脸色，就领着孙大夫往桐花院走去。
通报之后孙大夫跟随林如海进入内室，孙大夫诊脉后说无妨，夫人身体康健，细心调养便好。
说完提笔写了一个调养的方子，一旁的白芷高高兴兴的收下，连连道谢。
林如海抱着宋姨娘之子，看着怀里软糯的婴孩，让他觉得好似千斤重，这是他的儿子，林府的血脉传承。
他脸上露出满足又紧张的笑意，宋姨娘一脸温柔的看着这对父子，开口让老爷给哥儿起个名吧，小名不如就叫石头。
“好，小名依你，就叫石头，我给我们的儿子想一个好名字。”
林如海将怀里的婴孩抱给奶娘，略有些不自在的开口“夫人那边今日生产，胎位不正，我便在西院照看着，今日辛苦你了。”
“妾身明白，多谢老爷挂怀”林如海看着下人规整有素的桐花院，再想到今日西院的忙乱，坐了片刻就起身走了，他还是先去看看敏儿。
夜晚的扬州城上空，北斗第七星忽明忽暗。
林清砚在襁褓中睁开眼，看见虚空里浮动的青色光点——那是贾敏将散的魂魄。
他本能地抓住飘至眼前的青芒，掌心灼灼，隐隐浮现出一块圆形，而廊下那株枯死的罗汉松竟在雨夜里抽了新芽。
后罩房柴垛后，粗使婆子将染血的一角帕子塞进竹筒，火光映出帕角绣着的"王氏"二字，信鸽扑棱棱飞向京城方向。
雨幕中隐约传来更夫沙哑的梆子声："寅卯之交，双星犯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