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未至,阳光斜斜切过雕花木窗,在紫檀诊台上投下细密的格子阴影。
"爷爷!
"清脆女声撞碎满室药香,顾远星蹬着马丁靴跨过门槛,腕间智能手表与药柜铜锁相映成趣。
她身后跟着个穿白大褂的年轻人,手里捧着台银灰色仪器,天线像鹿角般支棱着。
老中医的眉头比当归的根须还皱:"这周第三次了,我说过不装那些劳什子...""这不是监控摄像头。
"远星掀开仪器保护罩,露出环形扫描探头,"这是第三代舌象分析仪,能通过微光谱识别体内瘀滞。
"她指尖在虚拟屏上轻点,顿时投射出立体舌苔模型,细密的数据流如星河倾泻。
守仁的玳瑁眼镜滑到鼻尖:"望闻问切讲究的是医者仁心,不是冷冰冰的数据。
"“但数据能救命啊!”
远星一脸严肃地说道,他迅速调出了一份诊疗记录,然后将其展示在屏幕上,“您看看上周您误诊的那个胸痹患者,如果当时我们有AI辅助诊断的话,情况可能就完全不一样了。”
铜臼突然重重地砸在药案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仿佛整个房间都为之一震。
药罐中的酸枣仁被这突如其来的撞击吓得簌簌作响,仿佛在颤抖着***这粗暴的对待。
守仁那枯瘦的手背上,青筋如虬龙般暴起,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有些沙哑:“顾家世代行医,靠的是那本《青囊遗录》,而不是这些冰冷的铁疙瘩!
当年你父亲非要去研究什么纳米中药,结果……”他的话突然像被人扼住了喉咙一般,戛然而止。
远星的目光缓缓落在墙上那张全家福上,照片里原本属于父亲的位置如今空荡荡的,只剩下一片苍白。
他的手指紧紧攥起,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变得发白,仿佛这样就能抓住一些早己逝去的东西。
十五年前的那场实验室爆炸,带走的不仅仅是父亲的生命,还有这个家完整的心跳。
从那以后,这个家就像失去了主心骨一般,摇摇欲坠。
穿堂风如幽灵般悄然溜进屋内,卷起案上的宣纸,露出了半幅墨迹未干的药方。
那上面的字迹龙飞凤舞,柴胡三钱、白芍西钱、枳壳二钱……在这君臣佐使之间,还藏着一句蝇头小楷——“星儿当归”。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刹车声,紧接着是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门被猛地推开,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搀着一位面色青紫的老者冲了进来,满脸焦急地喊道:“顾大夫!
我爸吃了您新开的降压方,突然就喘不上气来了……”守仁三指刚搭上脉门,远星己启动扫描仪。
红光扫过患者面部,虚拟屏突然警报大作:"舌下静脉曲张!
血氧饱和度83%!
"AI语音未落,老人己开始抽搐。
“快!
快把他扶到诊床上!”
守仁心急如焚地喊道,他迅速扯开老人的衣襟,毫不犹豫地将银针精准地刺入膻中穴。
与此同时,远星也在一旁紧张地同步操作着各种仪器,她紧盯着屏幕上的数据,声音略微有些颤抖地说道:“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肺栓塞的概率高达 87%,必须立刻进行溶栓治疗……”然而,就在这时,老中医突然一声大吼:“取三七粉冲服,再加麝香 0.3 克鼻饲!”
这声怒吼如同惊雷一般,震得药柜都微微颤动起来。
远星虽然被吓了一跳,但她还是迅速按照老中医的指示去准备药物。
当她将调好的药喂给老人时,目光偶然间扫过祖父。
她惊讶地发现,祖父正默默地站在角落里,仔细地擦拭着父亲留下的那尊针灸铜人。
那铜人历经岁月沧桑,表面己布满了铜绿,而那些斑驳的经络上,竟仿佛凝结着晨露般的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