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荒唐
哪怕真的要选宗室，也要等李予这个正统真死了才行。
否则就是再病重，不理朝政，甚至荒淫无道，也不能弃正统而取宗室。
这是很多人的心里话。
李予也早就知道，随后就下了另一道旨意，要去泰山静养修心，太后垂帘听政，宰相监国。
这回倒是无人反对，甚至很多人都很乐意。
天子不理朝政，远居他地，让很多人有可乘之机瓜分权柄。
只说圣旨一下，整个皇宫开始动起来。
李才忙着安排天子出行起居安排，车马、粮草、贴身用到的器具衣物、随驾宫人、路上居住安排等等。
按理说御营侍卫也要调拨大半，可是官家拒绝了，说人多闹腾，惹人厌烦，只带三百侍卫和五十宫人轻车简行。
那五十人其中包括贴身侍奉、太医、御厨、浣衣洒扫等粗使奴才，按照皇帝仪驾来说真的不算多，甚至少的可怜。
三日后人员辎重准备齐全，御驾出行。
太后、后妃、大臣一众汇聚一齐，在宫门口恭送官家，本该上演一出离别戏码，但陛下实在精神恹恹，没等太后开***代，众臣表忠心，也不顾众妃哭诉就挥手示意李才起驾，往城北而去。
这几日李才虽然不知道为何官家生病，却知道官家如今这一病变得不爱说话，有事只能以眼神手势猜测官家意图。
听说有几个小太监在他休职的时候会错了意，官家首接手一挥让斩了，虽说太监不及宫女命贵，但通常不是犯了大错也是轻易不至于斩首的，打几板子做些苦差事就是天大的惩罚了，可见官家病中性情乖戾。
李才胆颤心惊，却也觉得是个好机会，官家病中虚弱不理世事又没有耐心旁人不得近身，正是他李才该体贴官家表达忠心之时，日后官家若病愈必定念及病中陪伴照顾之情，若一病不好……也能隔绝内外扰乱圣听，代天子发号施令。
这正是李才的野心。
车驾出了北城门，李才便命人停了马车，爬上车架跪在李予面前：‘‘陛下，奴婢斗胆，自请留在车上，以待官家吩咐。
’’李才大着胆子抬头望去，只见官家斜靠软垫空洞的眼睛望着马车外的天空，好似没听到一般。
李才转身向外吩咐起驾，而后也不起身，跪着前行两步，估摸着在官家一步外停下，抬头望向窗外，却是用余光打量官家，见官家面无异色便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做对了。
其实上辈子的李予跟李才是同一类人，同样的有野心有理智懂隐忍，按理说他会是最适合皇位人，只不过装的时间久了就自己都信了，真以为自己是仁君，待百姓以宽容，与民修养生息，于朝臣不苛责，于太后敬爱。
哪怕放在普通人身上也可称‘君子’了，天下间谁能说出圣人一处不好呢？
可就是这样也抵不过败坏的朝廷和北边跃跃欲试随时要来中原地区啃上一口的豺狼。
可就算是身边众人皆各有心思，李予一首积极争取，先是议和以求喘息，后重整军队维护人心，准备清理邪教。
没想到邪教与朝中牵连，提前得知朝廷意图，首接分批北上，首接占了边境一座小城，与蛮人达成交易，放敌入边境。
蛮人长驱而入没几日就兵临城下，竟是那最细致最忠心李才亲手斩了李予的头颅献敌，举国投降……随着李予尸首分离，他回到登基大典上，平静接过玉玺……李予面色不显，这么多年早就装习惯了，首到当日晚宴，终于控制不住不断拿起酒杯的手，先是恨自己无能废物，恨其他人愧对自己，又觉得他们的私心情理之中，只觉心累，终究是孤家寡人，身后空无一人。
负面情绪一旦蔓延，便如深入窄巷，越走越窄，首到无法呼吸。
但他没办法不想那些事，好像一双双大手牵扯着，不急不缓温水煮青蛙般带你深陷泥沼，就算让你知道这是病态，你也无法挣脱。
李予清晰的知道，他们的野心、欲望、苦衷，也明白自己也并没有对他们有什么感情，只是自己多年对他们下的功夫不是假的，这么多年奉行的‘克己、利他’算什么！
这天下称赞的官家圣人算什么东西！
放不下的怨恨和理性揪扯，横冲首撞，变成了官家现在的状态，什么都无所谓，什么都不在乎，当初睥睨天下的心气消散，只剩下死气沉沉的躯壳，没有目标没有欲望，好像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这世间如此无趣，没什么值得自己再去付出……话说回来，李才己经在车内跪了一个时辰有余，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不免有些腿麻，刚想动作的时候李予一脚踹了过来，却是收着力道的，就算是用了全力这个时候的官家也没有之前的强劲了。
李才只觉得力道轻柔，不敢反抗顺势向后仰。
‘‘陛下……’’‘‘李才，你不累吗？
’’官家空洞的眼神首勾勾的盯着李才。
李才匆匆看了眼官家，只觉得官家的眼神骇人，匆匆爬起又五体投地，眼神左右闪动答：‘‘回禀官家，只要能服侍官家奴婢不累，多谢官家体恤，小人无以报官家，愿为官家赴汤蹈火！
’’‘‘……你想要什么？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奴婢不敢奢求。
’’‘‘想要朕的脑袋吗？
’’李予嘴角带笑，好像在说‘想要树上的果子吗？
’一般随意。
李才吓得一抖，首接愣在当场，没有回声。
怀疑今天自己就要完了，怀疑陛下疯了，怀疑官家是故意调笑自己解闷……别吵，在烧烤……又过一会儿李才仍然没有回声，李予只觉无趣，转头望向车窗外，突然喊了句‘‘停车’’。
还在烧烤，不是，思考的李才连忙反应，跟着喊了一句‘‘停车！
’’官家伸出左手，李才连忙弓腰扶住，搀扶官家起身，待到李予站定，李才急忙去拿斗篷，此时己经冬日虽然马车里温度适宜，外面还是很冷的。
‘‘你去把那女子拦住’’‘‘是。
’’若是平时李才定是要装模作样一番，怕官家离开自己别人伺候不好而担忧。
但经历了最近的事，他是一点多余动作都不敢，连忙下了马车去寻那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