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实验室的日光灯管变成了雕花木窗,烧杯里的试剂化作斑驳铜镜。
指尖触到粗麻被褥时,手腕传来***辣的疼——三道青紫淤痕像蜈蚣趴在皮肤上。
"后娘又在装死。
"门外传来压低的童声,木门吱呀裂开道缝。
四个小脑袋叠罗汉似的挤在门边,最大的不过十二三岁,最小的才到我腰际。
他们粗布衣裳打着补丁,却浆洗得干干净净。
我撑着床沿起身,铜镜"哐当"摔在脚踏上。
镜中女子眉间有颗朱砂痣,倒和我现代的模样一般无二。
只是这副身子瘦得厉害,锁骨都能养鱼。
"三郎,你说她会不会又拿瓷片划自己?
"最壮实的男孩扯了扯旁边人的袖子。
被唤作三郎的孩子眉眼清秀,嘴唇抿成直线:"这次咱们都别进屋,让她自己闹。
"胃部突然绞痛,我踉跄着扶住妆台。
妆奁里躺着半块硬饼,碎成渣的饼屑上还沾着暗红——原主竟是用自残嫁祸孩子?
"都进来。
"我听见自己声音沙哑。
四个孩子像受惊的鹌鹑挤作一团,老大把弟弟们护在身后,脖颈梗得笔直:"要打就打我!
"酸涩涌上眼眶。
实验室爆炸前,我正给孤儿院孩子们准备儿童节礼物。
那些怯生生的眼神,和眼前四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重叠了。
"饿了吧?
"我掰开硬饼,碎屑簌簌落在青砖上。
最小的孩子喉结动了动,被三郎一把捂住嘴。
灶房冷得像地窖,米缸里只剩把陈米。
窗台陶罐插着几支蔫头耷脑的野蔷薇,花瓣边缘已经发黑。
我捻起一片揉搓,指腹沾上淡红汁液——有了!
"三郎,帮我劈柴。
"我抱着陶罐冲进院子。
男孩惊得后退半步,老母鸡护崽似的张开手臂:"你要烧房子?
"铁锅架在土灶上,竹屉铺满蔫花瓣。
蒸馏法在宋朝或许稀奇,但对化学系研究生来说,这就是毕设基础题。
当第一滴晶莹花露坠入瓷瓶时,三郎眼睛瞪得溜圆:"这...这是花魂吗?
""这叫纯露。
"我晃了晃小瓶,玫瑰香雾在晨光中散开,"能卖钱。
"市集上人声鼎沸,三郎抱着包袱跟在后头。
绣品铺老板娘捏着绣帕掩鼻:"王娘子,你这杜鹃绣得跟鸡啄米似的..."话音戛止在她嗅到香气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