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周砚用激光笔敲击PPT第17页时，她突然听见耳蜗深处传来金属摩擦般的嗡鸣——这是焦虑症发作的前兆。
"苏经理？
"助理小唐的呼唤被放大成尖锐的蜂鸣。
她看见陆沉站在后排阴影里，西装口袋露出半片银杏叶书签，像把利刃悬在头顶。
暴雨毫无征兆地砸在玻璃幕墙外，陆沉突然起身关掉了所有电源。
黑暗降临的瞬间，他抓住苏棠的手腕："跟我走。
"天台铁门在狂风中发出垂死的***。
苏棠被雨水打湿的衬衫紧贴着脊梁，陆沉脱下定制西装裹住她时，雪松香混着雨水腥气钻进鼻腔。
那是种熟悉的味道，让她想起十二岁那年在福利院，总有人用雪松味的消毒液擦拭她的床铺。
"别数雨滴。
"陆沉的声音被雷声碾碎。
他解开发带，乌黑长发垂落肩头，露出后颈淡青色的血管，"数我的呼吸。
"苏棠的睫毛挂着水珠，看着他解开三颗衬衫纽扣。
锁骨下方那道月牙形疤痕突然刺进视线——和父亲书房抽屉里那张泛黄照片上的男孩一模一样。
记忆碎片在耳鸣中翻涌：福利院的鸽子扑棱棱掠过褪色的铁栅栏，有个穿白衬衫的男孩把冰棍塞进她手里..."你小时候总在树荫下画素描。
"陆沉突然开口，指尖抚过她发抖的膝盖，"画本第三页，画了个穿西装的男生。
"苏棠猛地转身，后腰撞上水泥栏杆。
陆沉的体温透过西装灼烧她的皮肤，他掌心纹路与她腕表带扣严丝合缝："抑郁症休学那年，我每天在天台看云。
首到看见有人对着乌云比心。
"惊雷劈开夜幕的刹那，苏棠看清了他眼底的暗涌。
那是种被岁月腌渍过的悲伤，像暴雨中飘摇的银杏叶，明明就要坠落，又被风卷回半空。
"为什么现在才说？
"她扯开他胸前的领带，丝绸滑过掌心时触到硬物——银杏叶书签内侧刻着"2015.4.20"，正是她被苏父接走的日期。
陆沉忽然贴近她耳畔，温热的呼吸裹着雨腥气："因为今天，是你生日。
"陆沉的领带在狂风中猎猎作响，银杏叶书签从内袋滑落，飘进积水的排水沟。
苏棠突然抓住那片金黄，叶脉纹路竟与她锁骨下方的胎记如出一辙。
"你偷了我的生日。
"她声音发颤，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叶柄锯齿。
十二岁那年的雨夜，福利院的陈护工曾举着银杏枝说："每片叶子都是未寄出的信。
"陆沉突然俯身，用拇指抹去她眼尾的泪珠。
这个动作让苏棠想起父亲手术前最后的触碰——消毒水味的手指也是这样冰凉。
"不是偷，是保管。
"他扯开衬衫下摆，露出腰侧狰狞的缝合线，"你父亲出车祸那晚，我在现场捡到了这个。
"暴雨突然转成冰雹，砸在苏棠后颈的旧疤上。
那是十二岁逃出福利院时被铁丝网划伤的痕迹，此刻却在陆沉的注视下隐隐发烫。
她终于看清他锁骨疤痕的形状：分明是朵被揉皱的银杏花。
"为什么不说？
"苏棠的质问被雷声吞没。
陆沉忽然握住她手腕，将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隔着湿透的衬衫，她听见两种心跳在共振——他的每分钟127次，她的143次。
"因为你在画本里写过：想和穿西装的男生在星空下约会。
"陆沉突然扯开领带蒙住她眼睛，"现在，你闻到雪松香了吗？
"记忆如潮水漫过堤岸。
十二岁生日那天，福利院厨房飘来烤栗子的香气，有个男孩把栗子塞进她怀里。
他白衬衫口袋露出半截铅笔，笔帽刻着"L.M"——正是陆沉名字的缩写。
"你总说星空观测屋是童话。
"陆沉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他带着苏棠转了个圈，"其实那天我摔碎了望远镜，因为看见你父亲的车冲向立交桥。
"冰雹砸在苏棠散开的长发上，她终于看清陆沉瞳孔里的倒影：十二岁的自己正踮脚给男孩系松开的鞋带。
那双鞋此刻就站在她面前，皮质边缘还沾着福利院后山的红泥。
"你父亲手术前给我看过医疗方案。
"陆沉突然扯开她衣领，露出她胸口的银杏吊坠，"他说这个设计能救千万人，但需要活体实验。
"苏棠的耳鸣突然加剧，她看见陆沉从西装内袋掏出泛黄的病历本。
2015年4月20日那页，清晰记录着："患者陆沉，抑郁症，拒绝所有治疗。
""为什么现在才给我看？
"她颤抖着翻开下一页，发现自己的童年照片被压在透明胶片下。
照片里她正用蜡笔在陆沉的校服上画星星，而他偷偷在她辫梢系了根银杏叶编的发带。
陆沉突然将她抵在锈迹斑斑的铁门上，暴雨冲刷着他脖颈的疤痕。
"因为今天，是你第一次在汇报会上，把并购案比作拼图。
"他的呼吸喷在她耳后，"就像十二岁那年，我们拼完那盒缺角的乐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