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踮起脚尖调整射灯时,听见消毒水未散尽的空气里传来鞋跟叩击的脆响。
这声音让她想起美院画室里碳条折断的声响,带着某种即将发生什么的预兆。
"先生,参观请从正门......"她的尾音在转身时碎成齑粉。
逆光而立的男人左手悬在莫奈《睡莲》前三十公分处,修长食指微微屈起,像是要隔着虚空描摹那些1916年的笔触。
消毒时段特有的斜射光将他裁剪成剪影,黑色高领毛衣领口泛着哑光,仿佛某种夜行动物的皮毛。
林夏将亚克力反光板抵在腰间,冰凉的触感透过薄毛衣渗进来。
男人腕间的积家腕表正在切割光线,表盘折射的菱形光斑游走过她鼻尖,让她想起上周解剖课上观察的晶体切片。
"这是战争时期的睡莲。
"他的声音带着砂纸打磨松木的质感,"你看这些钴蓝色块,像不像未愈合的弹片伤疤?
"展厅穹顶忽然漫过一片云影,男人的面容在明暗交替间骤然清晰。
林夏注意到他眼尾的纹路并非岁月刻痕,倒像是长期凝视强光留下的印记。
当他转脸看向西北角的德加时,侧脸轮廓与墙上的罗丹雕塑《行走的人》形成奇妙的重影。
"上周布展时,馆长说讲解员不需要个人见解。
"林夏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浸过松节油的画笔,带着危险的湿润,"但1916年的莫奈...他右眼的虹膜已经开始雾化了吧?
"她向前半步,看着男人指尖阴影落在画布赭色裂纹处,"所以这些光斑不是颤抖,是正在消失的视觉记忆。
"反光板边缘突然磕到展柜,清越的撞击声在展厅荡开涟漪。
男人大衣袖口掠过的雪松香让她睫毛轻颤,这气息与画室窗台那盆晚香玉的***芬芳形成诡异的***。
闭馆音乐恰在此时流淌进来,德彪西的《月光》钢琴曲裹着消毒水余味,在展柜玻璃表面凝结成雾。
"林夏。
"男人念出她胸牌上的名字,喉结在阴影中滑动,"双木成林,夏日将尽。
"他抽回插在裤袋里的右手,腕表链节相撞发出金币坠落的轻响,"策展部缺个能闻出颜料年轮的人。
"馆长